故而,就在將近五月下旬時,當夏侯惠引著鎮護三營兵馬來到鄴城時,夏侯霸直接擺著張臭臉,公事公辦的迎入營地便尋故離去了。
對近十年沒見的六弟,連多看一眼都不屑的。
而他的作態,就連隨在夏侯惠身側的陳騫與傅嘏都覺得尷尬,徑直攬過安頓士卒的瑣事,好讓夏侯惠分身去處理家事。
但夏侯惠不急。
他先是招來了為鎮護部劃分駐地、提前準備軍營的都尉李楨,讓其帶著自己巡視一番軍營以及說些糧秣輜重供給之事。
李楨是已故破虜將軍李典之子。
因為乘氏縣李氏是大豪右,早年宗族與部曲徒附合計多達三千余戶。哪怕歷經了黃巾之亂與群雄割據,至李典掌宗族時,猶有一萬三千多口。
故而,他在曹操稱公封王后,便請求將宗族與徒附皆遷徙來鄴城落籍編戶,以交出部曲徒附向曹操表忠,也令后人一直備受厚待。
如曹丕即位后,還特地給其子李楨增了封邑、授予都尉之職駐守老巢鄴城。
算是將之當作類如譙沛故舊那般的腹心了。
也正是這層緣由,李楨對安頓鎮護部諸多瑣事很上心。
乃是將軍營劃在漳水北畔、隔水對望鄴城,既避免城內的熙攘喧囂擾了兵將之心,又不耽擱輜重等物的轉運。
軍營外圍很空曠、視野一目了然,營墻矮垣木欄等都豎起來了;但因為時間的關系,四面的瞭望箭樓以及圍合營地的壕溝等防御工事還沒有來得及修繕;但軍營內的邸閣已然轉運來了足夠鎮護部兵將食用兩個月的糧秣,就連柴薪都提前備下了不少。
走了一圈巡視下來,夏侯惠贊不絕口。
也覺得像李楨這種善于規劃統籌的后勤人才,留守在鄴城屬實太可惜了。
但他也不敢交淺言深,貿然的問其有無隨軍征伐之意。
只是很是誠懇的謝過,不吝贊賞其才能。
也讓李楨連連謙言之時,還問夏侯惠是否需要他幫忙問一下魏郡太守,征發徭役讓士家與黎庶過來挖壕溝、伐木備用等事。
在夏侯惠以“不想多擾民”的理由回絕后,他在作別離去前還很貼心的聲稱,讓夏侯惠日后有什么需求,都可以遣人來鄴城尋他。
“先前軍中將彼先君號為‘長者",今見李都尉,可謂咸有父風也。”
一路陪伴巡視的丁謐,看著李楨離去的背影感慨作聲,且低聲對夏侯惠建議道,“稚權,此等良才難得,他日伐遼東,若表請他督糧秣與輜重,必可事半功倍。且自先帝定都洛陽后,鄴都地位不復舊日,李都尉未必沒有改任他地之心。若稚權舉他名于天子耳,不管事成與否,皆是善緣。”
嗯,丁謐也知道了伐遼東之事。
因為一開始,他是不想隨夏侯惠來鄴城的。
以自己前來鄴城也無事為由,想著繼續留在京師與他人交游,如此對夏侯惠的幫助更大。
故而,夏侯惠也透露了自己與天子曹叡的私下計議。
讓丁謐二話不說便隨來了。
不管是幕僚的身份,還是為了解開仕途禁錮積累功勛,他都不能錯過伐遼的戰事。
“嗯”
深以為然的夏侯惠,略略沉吟便說道,“如此,彥靖代我修表言我部至鄴時,以樹軍營瑣碎皆妥當為由,加幾句對李都尉的贊譽罷。”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