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謐應了聲,不復再言。
此時二人駐足在漳水的浮橋處,眺望西側。
那邊是武帝曹操時期畫地設典農中郎將的屯田處,駐地乃武城,與平陽城一左一右作為鄴城的屏障。
如今,兵力為數五千的護岳營,就是駐扎在武城內。
其中兩千戎兵,乃是從戍守鄴城與武城的駐軍選拔而出;另外三千士家新軍則是分別從魏郡、陽平郡以及廣平郡招募而來。方才夏侯霸露了個臉就離去,理由就是聲稱護岳營剛建制不久,若自己不在軍營內,恐那些來源很雜的兵卒會滋事。
“走吧,彥靖。”
默默眺望了武城片刻,夏侯惠招呼道,“軍中兵卒應安頓妥當了,我等歸去看看。”
丁謐沒有動彈,而是建議道,“稚權,若不,我去武城尋仲權說說?”
“不了,沒什么好說的。”
夏侯惠沒有回頭,腳步不停,“過幾日護岳營便會移兵過來一并演武,彥靖若與他敘舊也不急于一時。再者,我仲兄雖性情耿直,但也不至于不明事理,無需理會他。”
敘舊?
無需理會?
丁謐略略遲疑,邁步跟上,試聲問,“稚權之意,乃是聽之任之?”
“嗯。”
輕輕頷首,夏侯惠回道,“彥靖有所不知,我仲兄最不善于掩藏情緒,有些事情不讓他知曉,反而是對他與他人都好。”
呃,明白了。
丁謐也沒有再作聲,負手在后欣賞漳水畔的風景。
迤邐北上的漳水,被人們開鑿出無數條灌溉的溝渠后,流速哪怕是在雨水豐沛的仲夏時節都很慢,但在修筑水梁(橋)的地方,流水因為有了阻礙后就變得快了起來。
想來,稚權不打算予仲權解釋的緣由,也是如此罷。
歲月奔流不息。
不知覺中,已然是盛夏六月末。
拔營來到鄴城的鎮護部兵將們,終日被圈在兵營里演武、較技,他們早就適應了被邊緣化的歲月靜好,也安之若素的期盼著輪休之期的到來。就連情緒最為不滿的夏侯霸,都無力私下腹誹自家六弟魯莽忤逆天子之事了。
夏侯惠在此期間也沒有做什么。
無非是保持著與兵卒們同食、同演武,以身作則遵守著軍紀,將每個月的俸祿都換作酒肉與士卒們分食,以及在處理士卒摩擦或爭執是公允斷事而已。
這讓陳騫、傅嘏等人寬心了不少。
因為天子曹叡最近已然遣過三次使者來鄴城,視看鎮護部的士卒演武狀況了。
也就意味著天子的氣消了。
只要夏侯惠沒有再節外生枝的話,差不多就迎來將他們調回去的詔令了罷。
洛陽中軍嘛,沒有長久呆在外面的道理。
只不過,他們的期盼很快就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