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應該等我說完誅殺段日陸眷的必要性、獲得的好處以及如何善后等等,然后才做出決定嗎?
打了一宿腹稿的丁謐,聞言頓時一時啞然。
尤其是夏侯惠沒有自覺,在看到他愕然的時候,還面帶疑惑反問了句,“彥靖何不語?莫非是覺得我軍該對他招降而不是殺?若如此,就是彥靖思慮不周了。此等堅忍人物,終非甘居人下之徒。今若我軍招他來依附,乃是縱容他壯大實力,日后必令邊塞多事也。”
瞎猜什么呢!
我也沒說要招降啊~
心中有些無奈的回了句,丁謐搖了搖頭否定,也沒有過多辯解,而是將話題岔開了,“依稚權所言,此等人物不可留。嗯,稚權,你覺得公孫度功過如何?”
公孫度?
都死了二十多年了,還提及他作甚~
有些不明就里的夏侯惠,想起了與太守傅容的作談,略略沉吟后便說道,“其人雖是暴戾不節,但中原王朝而言,亦是有功的。昔日孔子有‘微管仲,吾其被發左衽"之言,猶如公孫度之于遼東也。是時漢室蒙塵、州郡失綱,中原動亂、群雄割據,遼東邊陲之地,雜夷群伺,非公孫度保土不壞、威懾海東,恐爾今遼東已無有漢家衣冠矣。”
“微管仲,吾其被發左衽。此言極是!”
拊掌贊了聲,丁謐才連忙將心中所想提出,“稚權今被天子委以伐遼東之任,我竊以為,軍爭只是表面,對戰后如何安定士庶、令遼東如公孫度猶在時不遭雜夷侵擾的思慮,以及如何反哺中原等定策,方是重中之重。”
戰后處置
夏侯惠不置可否,只是笑著說道,“戰事還未開啟呢,此時說這些太早。再者,彥靖若是有思慮,也應該待到我仲兄來了遼西后,再與他計議即可。”
我與夏侯霸有什么好說的!
嗯,從夏侯霸督領的護岳營是為三千士家、兩千鄴城戍兵就可以推斷出,他乃是日后鎮守遼東的人選,這是所有知道伐遼東戰事之人都能猜到的事情。
丁謐也不例外。
故而,他也知道夏侯惠這是誤解了,根本沒有往廟堂話語權這方面去想。
“稚權之言,不然。”
略作思緒,他便如此作答道,“所謂凡事預則立。今戰事確實尚未開啟,但稚權身為主將,不可不預之。再者,我言下之意,并非止于如何讓仲權安穩戍守遼東,更是想著讓稚權他日可在廟堂之上有所建樹。”
言至此,他恐夏侯惠仍不明白,還壓低聲音補充了一句,“稚權,戰功乃立身之本,而有治理地方、為國求利的才干,方是讓天子持續器重與讓廟堂諸公改觀的根本。”
原來如此!
你是在建議我固權啊~
這次,夏侯惠算是聽明白了,也輕輕頷首后捻須沉吟。
有一說一,他是真沒有想過這層利害。
在他意識之中,一直都是局限在軍功之上,想著依仗軍功能得到天子曹叡的不吝器重與授予權柄,然后以此來捍衛魏室社稷。
說白了,就是身為譙沛子弟的他思維固化了。只是想著“出將”掌控兵權,而沒有“入相”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