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重了。”
頷首笑了笑,夏侯惠轉身進入了大帳,結束了對話。
這次,心愿得償的王頎沒有再逗留,很是感激的行了一禮后便也拔步往自己軍帳而去。
就是才走了幾步,他又猛然頓足。
似是,方才夏侯將軍并沒有解釋為何覺得我部堪戰吧?尤其是自己與弓遵、劉茂的本部一樣,夏侯將軍都沒有檢閱過啊!
微微側頭凝眉的王頎捻須沉吟,但仍不知其解。
索性也不糾結了,繼續喜滋滋的邁步歸去。反正都能如愿成為伐遼東的前部了,沒必要去理會這些細枝末節。
只不過,他的疑惑也沒有持續多久。
就在第二日用完朝食,夏侯惠便讓從子夏侯莊暫時在他麾下為卒歷練,直到伐遼東大軍開拔時結束。
要求只有一個。
讓他將夏侯莊當成尋常的兵卒、不可有任何徇私之舉。
對此,王頎沒有什么奇怪的。
這時候的將門歷練后輩,大抵都是言傳身教。夏侯惠沒有親歷親為,或許是想讓夏侯莊感受一下邊軍的生活吧。畢竟洛陽中軍與幽州邊軍不管待遇、食宿還有日常演武等,都有著很大的區別。
但待他欣然允諾,將夏侯莊帶去自己麾下兵營的時候,夏侯莊便很恭敬的對他作揖,請求他務必要以最嚴厲的軍規來要求自己,最好是猶如連食宿最差、勞務最多最雜與連輪休都沒有的徒隸。
這讓王頎一時發怔。
天地可鑒,他雖然對兵卒要求嚴格了些,但從來沒有過苛待之舉啊!
待緩過驚詫,他便揮手讓親衛走開些,低聲詢問夏侯莊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難言之事。
“回校尉,無有。”
聞言夏侯莊楞了下,當即就搖頭矢口否認。
但在王頎眉目疑惑愈來愈重的注釋下,眼神閃躲了好幾次的他,最終還是猶如霜打茄子般蔫蔫的道出緣由來,“昨日我孟浪驅馬沖營,令六叔大怒,斥此舉有污將門家聲,欲將我遣歸京師府邸禁足。在我認錯與苦苦哀求下,六叔才網開一面,將我遣入校尉軍中歷練以觀成效。聲稱若是以校尉治軍之嚴謹,猶不能使我行舉不復輕佻,便不讓我隨在身邊了。”
額~
原來如此。
聽罷了的王頎恍然,心中也不由有些好笑。
以他的年紀與對世故的了然,當然也能猜到夏侯惠只是作態佯怒而已。
彼無非是覺得拿從子夏侯莊行軍法杖責太重,但又不能什么懲罰都沒有的姑息縱容,便尋了個事由來懲戒罷了。
含笑點了點頭,知曉原委的王頎應下夏侯莊之情。
直接招來軍中負責守營門的都伯,聲稱夏侯莊犯錯被罰為兵卒,暫時歸入他麾下,每日都要上矮垣值守,輪換下來后還要幫忙忙碌伐薪、造飯與清積雪等雜務。
也從此中弄明白了,夏侯惠覺得他的本部可堪戰,是他治軍嚴謹之故,更是值守營門的兵卒以強弩指著夏侯惠贏得的信任。因為當時哪怕夏侯惠都表明身份了,但值守兵卒仍等到他趕過來確認了,才將上了弦的強弩給收起來。
真巧啊~
不過,也得好好磨練夏侯莊才行。
不然屆時夏侯莊仍不持重,會讓夏侯將軍覺得自己連個兵卒都約束不了~
看著夏侯莊隨著都伯離去的背影,王頎將手放在濃密的胡須上,嘴角泛起了一縷微笑。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就當夏侯莊在苦寒風雪中被各種打磨之際,時光也走到了青龍四年(公元236年)。
魏國廟堂開春的第一道詔令,是列舉了遼東公孫淵各種不臣之舉,并正式布告天下,以鎮護將軍夏侯惠為主、度遼將軍毌丘儉為次,都督洛陽中軍與幽州邊軍以及內附鮮卑烏桓部落合計八萬(詐稱)大軍,于春二月進軍遼東討賊;且詔示只誅首惡,如遼東將吏士民等凡為公孫淵所脅略不得降者,一切赦之。
師出有名、夸耀兵力、詔稱從者不究以瓦解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