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鎮并州河套,驍騎將軍朗乃最佳者,其緣由以陛下之智,必然洞若觀火,臣惠便不贅言了。”
“次選者武衛將軍爽,性情謙恭,在京師歷任多職,不曾有過失,朝中重臣皆稱贊勤勉。臣惠雖與他不和,但亦不能罔顧事實而否之。”
“再次者安豐太守纂,威武雄壯、勇猛過人,可威懾胡虜不敢恣睢;且并州邊地寡文學,以纂之直率豪爽,最能能安邊人之心。”
“其余河南尹獻與五營校督肇,臣惠竊以為不可.”
說到夏侯獻與曹肇,夏侯惠拖了個尾音略作停頓,抬頭瞄了一眼曹叡神情有無變化后,才垂頭輕聲說道,“陛下,邊地異動難安、塞外苦寒清簡,且奴隸貿易根深蒂固,官府也不能禁止。”
好嘛
甫一聽罷,曹叡當即就了然于胸。
也明白夏侯惠為什么在說緣由之前,還要請罪一句了。
他是在說曹肇起居奢靡、食不厭精,若是鎮守在清苦的五原郡,必然會讓邊人與胡虜部落覺得魏室就如前朝漢室那般腐敗、征調無已。
而提及奴隸貿易盛行,則是提及了夏侯獻之父夏侯楙。
朝野皆知,夏侯楙性情貪鄙、好治生(熱衷斂財擴展自家產業),若是夏侯獻前去并州了,恐會屈服在父命之下,讓經營奴隸貿易成為譙沛子弟的污點之一。
“嗯,稚權之意,朕知曉了。”
靜默片刻,曹叡才頷首,臉龐上笑容依舊,“以孰人出鎮,朕亦會細細思量。此間無事,朕也乏了,稚權且先歸去吧。”
“唯。”
出了太極殿,夏侯惠心情十分舒暢。
此番被召見的對奏,讓他篤定了,曹叡必然會遣一人前去河套鎮守。不管最終選中哪一個人,哪怕是最不具備威脅的曹肇,都算是他的奸計得逞了。
帶著喜悅,原本出宮歸去的他,又折道轉去了尚書臺,打算去尋尚書郎傅嘏問一聲值休后有無空閑,今夜把酒言歡。
信步而往,還未至尚書臺,便沿路撞見了一人。
其人約莫知天命之年,身軀修長,隆準且隱有日角,須發斑白但卻精神矍鑠,正是當朝太尉司馬懿。
且他也看到夏侯惠了。
臉上泛起笑容之余,竟還率先拱手作禮,“稚權。”
有一說一,自他歸來京師后,夏侯惠與他只是在朝會班列時見過,沒有說過話,職責上也沒有交集,點頭神交都算不上。
現今,他竟如此作態,令夏侯惠心中也不得不佩服:歷史上他奠定晉室篡魏的基礎時幾乎沒有多少阻力,也是有緣由的。
試問,有幾人面對他這般姿態,能不心生好感呢
位卑居下之人最看重的,不就是位高者的重視與禮遇嘛
“中護軍惠,見過太尉。”
連忙緊著向前趨幾步,以更恭敬的作揖回禮,夏侯惠笑容可掬,“太尉屬實折煞在下了。”
“呵呵”
見夏侯惠如此,司馬懿笑容愈發和煦,“何來折煞之說稚權乃我魏國后起之秀也,功績冠絕當輩,我雖年長,然在朝為官當論功績不論年齒。我非禮稚權身份或官職,而乃有幸我魏國社稷砥柱健長也。”
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