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丁謐緊著解釋道,“因為每每與之坐宴交談,不管是何人、是辯何事,如玄理、經議、庶務、吏治等,甚至是農桑與兵事,子元皆能侃侃而談,且見解獨特,無人可難之。是故,我等遂以他面面俱精而致無一特顯為由,冠以‘無奇’之評。”
呃,明白了。
他是個無不涉獵的全才,這點我早就知道了。
夏侯惠輕輕頷首。
“唉,這便是我問稚權,是否與子元有怨之故。”
丁謐嘆了口氣,才面露惆悵而道,“此人心智,非曹長思、曹昭伯或夏侯允進等人可匹敵。稚權若與之為敵,凡事定奪須慎之又慎,謹防一子錯滿盤皆落索。且彼仕途受禁錮,以布衣之身居江湖之野,卻能仰父輩大隱于朝,而稚權任顯職在明,當真防不勝防啊!”
現今言他,還為時過早。
我若不能在宗室譙沛子弟之中獨占鰲頭,連防備司馬父子的資格都沒有啊
“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
沉吟了好一會兒的夏侯惠,才出聲道,“如彥靖所言,防不勝防,那便以不變應萬變罷。他既然以吳溫舒為棋子,日后定也會復用之。我不便出面,就委屈彥靖些,日后偶爾與吳溫舒同席言笑、不甚緊要之事也讓他參與罷。”
營造打算接納吳應的假象,讓司馬師覺得這枚棋子猶可用
只是,其父太尉被授予開府之權十余年了,門生故吏數不勝數,以司馬師之智,就算復用吳應來滋事,也至多一二次了罷。
對比一二次的滋事,接納吳應這種聲譽不佳之人的害處,是不是更大些呢
畢竟,太尉都位極人臣、恩榮無可復加了。
為了其父能全身而退,司馬師不管是因何對夏侯惠生出敵意,都不會將事情鬧得太過啊!
還是說,夏侯惠另有他想
帶著這樣的疑惑,丁謐在是否要勸說兩句之間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選擇了應允下來。
他不想給夏侯惠留下自己在臨事時,還吝惜羽毛的印象。
不管怎么說,僅是自請分食邑封侯這份恩情,就足以讓他唯命是從以報了。
景初元年的七月,十分完美的詮釋了什么是多事之秋。
就在京師洛陽士庶悲切著,被持續七八日傾盆大雨摧殘過的田畝將迎來歉收之時;才緩過司徒陳矯亡故的廟堂,也再次迎來了陰霾。
一者,是冀、兗、徐與豫四個州的刺史相繼上奏。
皆言夏秋之交雨水極盛,郡縣大澇,平地水深數尺,居廬田畝盡沒,百姓死傷。遂請廟堂準許各郡縣官府開倉賑濟,并預求免去今秋田畝稅等。
對此,天子曹叡與廟堂諸公皆準了。
且還遣不少校事外出,協助州郡長官都察賑濟過程,以防有歹人聚眾起事。
另一,則是在荊襄的都督夏侯儒、刺史胡質軍情傳報至。
賊吳興兵來寇了。
乃是朱然引本部與武昌之兵圍困江夏,兵力約莫兩萬,尚不知是否有后援。
不過,他們并沒有請廟堂遣洛陽中軍赴援。
而是在示警——依著賊吳遷都至建業后,每每興兵皆是以荊襄為虛、淮南為實的戰略,讓天子與廟堂及時示警于淮南。
刀兵既起,以中護軍職暫領攝中軍各部的夏侯惠,自然也被召去計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