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可眾而不可獨,謀可寡而不可眾。
計議軍國大事,天子曹叡并沒有召集多少重臣。
待經通傳進入東堂內的夏侯惠,也只見到了太尉司馬懿、司空衛臻、侍中蔣濟、度支尚書司馬孚,以及中書監與令劉放孫資在坐。
“中護軍惠,拜見陛下。”
小趨步向前拜見,待被允起身后,他還先給各重臣環揖才在末席坐下,靜靜旁聽。
他知道自己被招來的最大緣由,是天子曹叡與諸公想問一下,如今洛陽中軍各部的具體狀況,以備屆時有可能馳援淮南之際,作擇選哪部兵馬出京的參詳。
倒不是說,魏國官僚主義已然不堪,就連計議這種事情還要論資排輩、不能各抒己見以求集思廣益。而是在座之人都知道,如若賊吳當真大舉兵寇淮南,天子曹叡定會御駕馳援的。
之所以召他們來一并計議,更多是為了作戰前綢繆而已。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自從石亭之戰后,魏國在淮南的部署,不管是兵力、輜重器械還是糧秣儲備,都遠遠遜色于遷都建業后、動則驅十萬甲兵跨江北上的賊吳。
再加上早年青徐二州是畫地給臧霸、孫觀養兵的,吏民對魏國的向心力并不強,出于萬事求穩的考慮,天子曹叡也只好親征以求安定人心了。
事實上也如此。
更早到來的他們,此時由司空衛臻、劉放與孫資三人正細細給天子曹叡合計著,受大澇的影響,沿路哪些郡縣不能再發動徭役為援軍轉運輜重糧秣;那些地方受災嚴重,須郡兵留守防亂等。
期間,太尉司馬懿與司馬孚也偶爾插一嘴。
魏國各地的士家典農部,都事屬太尉府,故而司馬懿也在給天子曹叡統計著哪個典農部有存糧可用、哪個典農部的庫存已然開倉賑濟等等;而司馬孚則是在補充著,現今國庫之中可支出多少錢糧供軍用。
唯有光祿勛、領侍中蔣濟默然不語。
現在還沒有到他開口的時候,待糧秣、民夫以及輜重等都算明白了,天子曹叡自會問他關乎戰事的推演。畢竟,自從劉曄亡故后,廟堂之上對淮南戰線以及賊吳戰術最熟悉的人,便是非他莫屬了。
靜靜聽著的夏侯惠,此時也在打著腹稿著。
他在淮南呆了不少年嘛,且鎮守淮南的征東將軍滿寵、王凌如今還沒有表奏來,天子或許會順勢問他一嘴。
好一會兒過去。
終于從沿途可征發的農夫、可供給的糧秣中,大抵估算出可馳援淮南兵馬的多寡后,一邊悉心聽著一邊默默在心中合計的天子曹叡,也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闔目輕揉太陽穴。
這類籌算最是傷神不過了。
但真正的軍議,才剛剛拉開序幕。
太尉司馬懿還是很善解人意的,默默等到曹叡緩過乏睜開眼、在被詢問之前就率先行禮而道,“陛下,老臣竊以為,賊吳今歲來犯,逆蜀應沒有與之約期出兵。其緣由,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