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已遣使者去青州了。”
面對贊譽,曹叡面無喜色,只是擺了擺手而道,“朕今日獨召稚權前來,非是為戰事計議。而是想知曉,昔日稚權自遼東班師前,曾與仲恭言可設立海東都護府,乃如何施為也”
呃,明白了。
你已然準了毌丘儉將伐高句麗、韓濊之請。
但毌丘儉在上表中只言及軍出宣國威,故而你便想了解下我先前的“求利”之策。
反正都準許毌丘儉出兵了嘛
若能為國求利的話,自然也不吝為之。
“回陛下,臣惠之所思,有別于西域長史府之羈縻,亦非前漢以夷治夷之策也。”
聞言,心中明了的夏侯惠,不假思索便回道,“蓋因遼東四郡孤懸中原之外,極容易催生恣睢不臣之賊也。又因彼高句麗者,素來恃遠不服,自前朝以來,入寇我中國疆域之心不死也。是故,臣惠所思者,先發大兵滅其國、毀其邦、絕其祀;復設都護府管制,步步蠶食,移其風、易其俗。以期百年之后,彼等皆不復以胡夷自居也。具體如何施為,臣惠有三策。”
“一者,乃分其勢也。”
“待大軍摧滅其國,可將不臣者皆徙歸青州或徐州充入士家,戰時用其命、農時用其力。愿臣服者,則效仿前漢高帝分齊田氏貴族為八部、改姓為第一至第八故事,賜姓劃邑落而居,設郡縣以立綱紀,強令彼等風俗皆依中原也。”
“二者,則乃實邊也。”
“依前漢武帝故事,徙國內囚徒、罪犯、徒隸與奴婢實邊;或以授田贖身為由,募士家定居。民實則糧足、糧足則軍可久住,不使余孽復起也。”
“三者,是為鼓勵商貿也。”
“征討大軍開拔之前,可以高句麗王室與韓濊貴胄之琦賂寶貨、金銀珍玩為誘,募民間商賈自發輸糧。如此,可省國家耗費,使大軍專注戰事。待攻滅其國、大軍罷歸后,則依商賈逐利本性,廢青州浮海至遼東與海東之關稅,以海東之參、貂狖、赤玉、美珠、貊弓、班魚皮、果下馬、細尾雞等稀奇市之,誘商賈自發輸糧供給都護府,使軍不乏用也。”
一番口若懸河罷,卻換來曹叡的不置可否。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對于天子與廟堂公卿來說,高句麗與韓濊所據之地,山脈、道路深遠,皆可以荒蠻不毛謂之,猶如敝屣。
與其駐軍占據其地,還不如冊封耆老酋帥,讓他們定期上貢更劃算。
且夏侯惠所言的設立海東都護府管制,還須步步蠶食、徐徐而圖,非數十年之功不可見效,在蜀吳猶不臣的當今而言,實屬得不償失。
曹叡不以為然,也是在所難免的了。
而夏侯惠也知道這點,早就打好了讓曹叡心動的腹稿。
“陛下,臣惠知方才所進之策,非數十年或百年之功,不可見效也。亦知曉,于我魏國當前而言,滅蜀吞吳才是緊要之事,不應以海東之事而增廟堂紛擾也。”
他是這樣說得,言色皆慷慨,“然而陛下,臣惠之策并不耗費國庫之儲,亦無需中原之兵多勞。今我魏國北疆靖安、胡虜誠服,北方兵將閑暇,用之開疆辟土、宣威魏室天命,何不取邪且臣惠竊以為,此功若成,陛下必百世流芳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