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甚至哉。”張居正十分珍惜的收好了的檀木盒子,他打算回去在全楚會館建立一個暗室,而后自己找人磨幾片三棱鏡、凸透鏡和凹面鏡。
如果實驗結果和文華殿偏殿的暗室相同,那就代表著并不是有人在誆騙小皇帝。
陳實功在解刳院的當值,手中又多了不少的素材,主要就是錦衣衛們抓到的間諜,這些間諜刺探著大明的諸多情報,有北虜的,有女真的,甚至還有倭國的,當然也有陰結虜人的大明人。
這些個間諜,平素里抓到,都是一砍了之,現在都被北鎮撫司衙門的緹騎們,把這些諜子里里外外,洗涮干凈送到解刳院里解刳了。
一刀砍了,那不是浪費嗎
陳實功最為頭疼的就是,他最近多了一個患者,大明兵部尚書譚綸,譚司馬。
譚綸豁達,具體而言,就是遇到國事不問自身切身利害關系,以國事為重,對于官位名利看的極輕,居家孝友,禔身端謹,嗛嗛能下士,與人不設城府,精誠足以孚天下,廉潔足以服天下。
陳實功的壓力很大,譚綸是浙黨黨魁,是朝中的大司馬,是大明肱股之臣,譚綸病了,要是看不好病,皇帝陛下饒不了他,浙黨諸人也饒不了他。
陳實功給譚綸切完了脈,頗為懇切的說道“公年未老,軍旅倦勤,或竟日而不食,或連朝而披甲,或數月不得臥榻,或終朝馬上而待旦,或一日而走數百里之遙,或一月而渉千萬之遠,任風雨霜露,身無干衣。懸性命于呼吸,熟暇計及生死冒矢石于微茫,誰能問此身家”
“譚公乃是國之干臣,這病也落在了這干臣之上。”
陳實功對譚綸就倆字,佩服,譚綸這打起仗來,根本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兒,這才落下了病根,以致于到了這五十多歲,身體機能開始下降。
譚綸則是笑著說道“彼時東南局面,如薄冰欲破,急如星火,小事而已。”
譚綸所說的小事,可不是小事,嘉靖三十八年三、四月,譚綸馳援臺州桃渚之戰,冒傾盆大雨跋山涉水,只有柿棗充饑,所領隊伍途中幾次與倭寇遭遇戰,連戰連捷。
兩天三夜夜急行300余里,大小歷戰二十多陣,一路作戰,一路急行軍,此前此后,也一直皆有作戰急情,需要譚綸處置。
陳實功翻動著病例無奈的說道“隆慶五年八月,塘報韃靼合北蠻謀大舉南下,譚公布置妥當京營兵馬后,親往密云、昌平等處,集合兩地精銳,開赴長城腳下黃花鎮,七日未歇。”
“譚公若是還這么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兒,神仙難救,藥石難醫。”
隆慶五年的邊方急報,是虛報,韃靼并未南下,但是把譚綸折騰的夠嗆,隆慶五年八月二十二日,譚綸從黃花鎮回到了京師,當晚吃胡椒,到了次日,左臉忽腫,口眼歪斜,飲食言語亦少清利,即服藥調理。
這是隆慶五年,譚綸在太醫院的診治記錄。
就是方逢時那套謊報軍情,把譚綸折騰出了中風的癥狀,譚綸老了,不年輕了,像年輕時候那般折騰,必然出大事。
譚綸聽聞也是一愣,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容,看著陳實功打趣的問道“陳太醫的意思是,我這病還有得救咦還以為沒幾日好活了呢。”
什么話,這是什么話
譚綸這話的意思,像是他的命不是他的命一樣
陳實功俯首說道“那得譚公自救,若是譚公仍然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兒,我就是華佗在世,也沒那個本事,我再把前太醫李時珍請回京師來,為譚公調理一番。”
“譚公日后亥時之前必須休息,不能再點燈熬油,那哪里是熬的油啊,那是熬的譚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