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縉紳權豪們,不把代價繼續向下朘剝,補足自己的虧空,而是任由朝廷如此魚肉縉紳”
“因為權豪縉紳都很清楚,已經朘剝到了極致,已經朘剝到了竭澤而漁的地步,朘剝到了田畝荒廢無人耕種,朘剝到了佃戶游墜寧愿操持賤業的地步,再朘剝,小民承受不住了。”
“再朘剝,真的釀起了民亂,皇帝什么時候追究張居正,我不知道,但是那些餓壞了肚子的百姓,一定會沖進我們的家里,用鋤頭,敲碎我們的腦袋啊”
“父親”
“張居正恐怕就在等民亂,他不好殺的那些人,讓百姓來殺”
“張居正他壞事做盡陰險狡詐,父親,咱們不是對手啊”
徐階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徐璠,厲聲說道“以后不許再看矛盾說了,看看你都看出了些什么來一派胡言。”
徐璠非但不收斂,反而更加急切的說道“如果我們縉紳是矛,那小民是盾,我們已經把盾快要掏干了,真的把盾掏破了,我們縉紳就變成了盾,那小民就是那天底下最鋒利的矛會把一切撕得粉碎,從頭再來。”
“負陰而抱陽,負陽而抱陰,沖氣以為和,陰是陽,陽是陰,矛是盾,盾亦是矛,父親,乃是明理之人,天下萬物無窮之理,不就是如此循環往復嗎”
“漢代秦、唐接隋、元滅宋、明替元,是矛盾所激之大疑,不可調節之必然,亦是矛盾所激之大疑,解決調和之必然”
徐璠握著矛盾說,跟徐階辯論,那真的是把徐階給說懵了,張居正搞出這矛盾說,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什么事似乎套這東西,都能解釋一樣
張居正甚至要推翻那天命輪回,建立了一套新的解釋方法來。
“張居正,他該死”徐階忍無可忍,猛地站了起來,說又說不過,只能向著內室走去。
徐璠才松了口氣,抖了抖袖子,摸出一本矛盾說來,頗為慶幸的說道“張先生,真的是救了我家的命啊。”
不是這本矛盾說,徐璠今天不見得能把倔強的父親說服。
徐璠向自己的院子走去,而徐階從屏風后探出了腦袋,看到徐璠走了,才帶著幾個傭奴,參加詩會去了。
徐璠能攔的住一時,攔得住一世嗎他徐階是當爹的,他要去,徐璠怎么攔難道用鎖鏈將親爹鎖在房間里
“大公子,大公子前腳剛走,老爺后腳就乘坐轎攆出門了,奔著詩會而去了”一個傭奴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徐璠聽聞兩眼一黑,好懸沒暈過去,這話都說到了這份上,老父親已經辯無可辯,怎么如此固執還要去呢
徐璠立刻就追了上去。
這詩會集結起來,就一件事,說是吟詩作對,根本就是為了商量對策。
徐階一到場,所有人都立刻站了起來,表達了自己對徐階的歡迎,其實很多人都認為徐階不會來,因為張居正真的對徐家已經仁至義盡,該給的面子、里子,都給的十分到位,若是徐階再生事兒,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但是徐階還是到了詩會,這詩會便有了主心骨。
“徐太師,您可算來了,若是今天這局沒了太師,就像是意無貫珠,我等如何能行”沈昌明看到了徐階恭恭敬敬的行禮。
“坐坐坐,大家都坐,我已經不在朝為官了,大家不必拘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