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士名額分為了三份,可是這一甲前3名、二甲前183名的考生,基本被富碩、文教興旺之地的南衙給霸占了,一甲直接入翰林院為庶吉士,能選庶吉士的也多是二甲的考生。
自英宗以來,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的規矩定了之后,大明朝的內閣,就幾乎被南衙學子所壟斷,而政策的傾斜,甚至是姑容之弊,就愈演愈烈了。
富碩、文教興勝之地,得到了政策傾斜或者姑息,歡欣鼓舞貧困、文教不興之地,得不到政策傾斜,則拿起武器批判爭取。
改考綱,至少要十年以提前公布,而且徐徐圖之,一蹴而就,那是兒戲。
譚綸是既得利益者,但是他既然坐在文華殿,就不只是浙黨黨魁的身份,甚至譚綸自己本身,對這個黨魁也不是很在意,只是張居正需要一個浙黨,代替族黨,聯合新晉黨,造成一種平衡的局面罷了。
“原來如此,那就暫時不改了。”萬士和聽了張居正和譚綸的解釋,思索再三,決定聽從兩位的意見,不改考綱。
萬士和是晉黨,他是楊博臨走的時候舉薦的,陜西和山西,也是窮困、文教不興之地。
張居正繼續說道“我推舉閱視邊方兵科給事中李樂,前往應天府做府尹,李樂乃是循吏。”
張居正沒有借別人的名義舉薦自己的朋黨,而是直接開口,自己舉薦了李樂前往應天府,顧章志已經被押回了京師,應天府尹的人選,卻懸而未決。
“有人有異議嗎”張居正看了一圈,沒人反駁,也沒有人提出候補人選,選擇了貼浮票,請陛下蓋章用印。
之所以如此直截了當,就是張居正對江南縉紳的回應,要么阻撓公法,傷任事之臣者,那到時候,國典具存,必不容貸要么乖乖把田還了,不要再生那么多的幺蛾子的事兒。
廷臣們也明白,元輔這是抓住了南衙權豪縉紳的痛腳,抓住了南衙地面的主要矛盾,有了絕對的優勢。
南衙地面的主要矛盾,就是權豪縉紳的侵占和窮民苦力、失地佃戶之間的矛盾,更確切地說,張居正挑選出顧氏打掉,將糧道拿在了自己的手里,權豪縉紳再想掀桌子,就沒有了那個資格。
而現在,朝廷要求交甲弩還田,就成了張居正占據絕對優勢的鈍刀子割肉,割的慢,但是他割的疼。
張居正又拿出了一本奏疏說道“我舉薦太子太保、禮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呂調陽、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讀學士、掌詹事府王希烈,充會試考官,左春坊學士掌翰林院事申時行,左春坊左中允范應期,翰林院檢討高啟愚為同考官。”
科舉的主考會試,這份名單是張居正深思熟慮過的,方方面面都照顧到了,次輔呂調陽和王希烈為主考,申時行、范應期、高啟愚為同考。
“高啟愚不行。”葛守禮頗為確切的說道“高啟愚主持應天府鄉試時候,出的題目是舜亦以命禹。”
文華殿內的氣氛立刻凝重了起來,春風翻卷著羅幕,萬歷二年二月的廷議立刻變得劍拔弩張了起來。
高啟愚的這一個命題,舜亦以命禹,里面的命就是天命,也是舜將天命交給了大禹的意思。
洪災泛濫,四海困窮,天祿永終,大禹能夠治水,遂得天命。
而眼下的大明,也是千瘡百孔,四海困窮,天祿將終,張居正能夠治天下,是不是也要遂得天命
概括而言,這個典故的意思是皇位應屬于有德者,應當像舜禹之間那樣,實行禪讓。
葛守禮看著張居正眼神微瞇面色不善的說道“元輔,高啟愚作為張黨之一,去歲應天府主持鄉試之時,出這個題目是何意應天府,留都重地,哪怕是為了避免一些事,也該避開這些,他非但不避開,還故意以這個為題目,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