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哈哈。”朱翊鈞直接被葛守禮呆愣的表情給逗樂了,實在是沒繃住,這個葛守禮,的確憨直了些。
朱翊鈞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說道“葛總憲,朕不是笑你,矛盾說的確是元輔先生所作,只是和朕奏對所得,只能以朕的名義刊行了。”
臣子和皇帝同時出現的時候,臣子的名字自然不能在前面。
“小事,小事,葛總憲不必掛懷,歸班吧,歸班吧。”朱翊鈞揮了揮小手,示意葛守禮回去便是。
葛守禮漲紅了臉,這次的確是有些急了。
朱翊鈞看向了張居正說道“元輔先生不同意故新建伯王守仁從祀孔廟嗎可是有元輔先生的矛盾說刊行天下,元輔先生擔心之事,理當不會發生了吧。”
張居正依舊不肯讓步俯首說道“臣以為陛下親政,再議王守仁從祀孔廟為宜,矛盾說剛刊行天下,若要與心學相抗,還是得等幾年。”
“既然元輔先生仍有疑慮,說需要時間,那就依元輔先生所言。”朱翊鈞想了想,贊同了明攝宗張居正的想法。
現在行政的是張居正,他覺得不妥,自然有他的道理,而且朱翊鈞也極為厭煩科道言官們那些個空洞無物的發言。
“廷議吧。”朱翊鈞笑著說道。
王陽明是明一代立德、立功、立言第一人,對王陽明的蓋棺定論,也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不斷的變化著。
而最開始嘉靖年間,有保留地承認其事功、全盤否定其學術,斥為邪說到萬歷年間全面贊揚其氣節、文章、功業,從祀孔廟再到天啟崇禎年間,否定其學說完全打為異端,批評儒學士啥事不干,平時袖手談心性,難時一死報君王。
再到后世,一面褒揚其事功與學術的相互激發、贊其危疑之際,龍場悟道,神明愈定,智慮無遺一面批評其矜其創獲,標異儒先的沖和平衡狀態。
蓋棺定論幾次變化,表現為貫穿廟堂和輿論之間、各種力量之間的爭議和博弈,也揭示出不同時代的現實需要和價值取向。
總體而言,王陽明走后,王陽明就不是他自己個兒了,就跟孔夫子一樣。
張居正翻開了一本奏疏,也明白了為何小皇帝突然提起了這件事,是因為禮部尚書萬士和提議今年的春闈會試以守仁心學為宜,也就是說,考進士的評卷標準,從朱程理學轉為陽明心學。
禮部要換考綱。
張居正語重心長的說道“萬尚書,我不是不同意以陽明心學為主,可是這守仁心學,自從守仁薨逝,這悖謬日甚,只講致良知,其危害廣甚。”
“還有,朝士多半富碩、文教興旺之地,南衙為主,而云貴川黔陜山閩廣則窮困,姑息之大弊遍布大明內外下,蔚然成風,南衙地面人人歡欣鼓舞,則窮困文教不興之地,則揭竿而起。”
譚綸看萬士和似乎沒聽明白的樣子,開口說道“元輔說的略顯復雜,其實很簡單,陽明心學流傳南衙較多,你禮部換考綱,就該提前說,最少提前十年。”
“突然改旗易幟,變換考綱,窮困文教不興之地,這會試干脆別考了。”
譚綸是浙黨黨魁,他其實應該為他全浙會館的學子張目,但是他一開口,就說改換考綱不公平。
大明分為南北中三榜,把進士的名額按照舉人數分為了三份,看似公平,但其實本身就存在很大的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