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宏呆滯了一下說道“臣愚鈍,臣還在讀儒學,陛下和張先生的奏對,略顯復雜了,夫子說有教無類,夫子也說因材施教,臣還是把儒學讀完,陛下再跟臣講,要不然,臣也聽不懂不是”
張宏讀書少,比馮保讀書還少,他現在每天都趁著講筵惡補儒家經典,矛盾說對他而言,太過復雜了。
“馮大伴,朕跟你講講。”朱翊鈞一想,張宏可能聽不明白。
馮保猛地打了個哆嗦說道“陛下太抬舉臣了,臣也聽不明白啊,臣能把經典搞明白,再讀點史,罵罵不恭順的大臣,已經是臣極盡所能了。”
相比較更復雜的矛盾說和公私論,那些個咬文嚼字的儒家經典,都顯得可愛了起來
矛盾說公私論,那是陛下和元輔研究的東西,對馮保而言,他要做的事,就是文華殿罵人,罵的怎么難聽怎么來,馮保對自己的定位認識的非常清楚,他就是個干活的,指望他對國朝這條大船的方向指指點點,他也沒那么本事和才能。
“好吧。”朱翊鈞極為可惜,就像是從卡池里抽出了頂級的卡,還強化了一番,想要炫耀一番,都沒地方炫耀。
李太后、張宏、馮保,都很難理解張居正的這番轉變,是多么的可怕。
但是大明那些蠅營狗茍、竊國為私的蛀蟲們,能夠物理意義感受到這種可怕。
比如張四維。
張四維聽聞朝中史書已然修完之后,手中的茶盞猛地跌落在了地,茶盞應聲而碎,茶水和茶葉流到了張四維的鞋子,張四維充耳不聞。
草蛇灰線,事物的發展,不是沒有征兆的,而是留下隱約可尋的線索和跡象,只是當時張四維并沒有看清楚這些線索和跡象。
萬士和幾次祖宗成法講的不對,張居正說修的慢是他的錯,給胡宗憲正名看似是追擊徐階,其實是為了對國史中若干問題進行定性,這一切看似不相干的事兒,串聯起來,造成了今天的結果。
國史修完了,他張四維,沒拿到任何一點點修史的功勞,想入閣門門都焊死了,還怎么入閣張四維回朝,只能做他的翰林小吏
“張居正你壞事做盡,果然陰狠”張四維拍桌而起,悲痛至極,從翰林小吏爬到內閣太久了,最少最少也要二十年的時間。
“不行不行,得想想辦法,對國史”張四維眼前一亮,對著萬士和說道“萬公幫我,這國史初稿已成,但是里面還有些問題需要定性,只要能掀起這個風力輿論,我回朝不就有修史之功了嗎”
“對對對,就是這樣”
張四維也讀矛盾說,雖然他總是說自己在以批判的眼光去讀,但是他讀的比旁人要認真的多,眼下事關他仕途大事,他立刻抓到了主要的矛盾點,國史。
張居正說國史修完了,那就修完了還有一些歷史問題需要去定性
徐階讓胡宗憲瘐死牢獄,看似是將這件事完全定性了,但也不是不能再撕開一個口子,重新定義
“你要掀起什么風力輿論”萬士和疑惑不已的問道。
“高拱啊”張四維頗為興奮的說道“高拱啊,你以為當年高拱為什么能入閣還不是一道害死了胡宗憲,才被徐階所舉薦”
“這就是了,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