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丫頭跪在地上,認真的聽完了回答“小女名叫王夭灼,今年十二,讀過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成語考,學了點算學,母親生小女時難產而死,父親一直未曾再娶,沒有家人了,草民叩謝皇恩,此生必銜草結環以報。”
王夭灼重重的磕了一個頭,聲音里也帶了哭腔。
李太后察覺到了一些事兒,再次開口問道“你沒有叔伯嗎”
王夭灼雖然眼淚已經掉下來了,但還是思路清晰、語句通順的說道“父親死后,家里被吃了絕戶,趙縣丞知父親冤屈,但是國法無情,所以對小女照顧有加,若問親人,大抵只有趙縣丞這個義父了。”
人在極為激動的時候,容易失語,也有人思路會變的敏捷,語句說話更加通暢。
王夭灼生活安定了十一年,父親如同山一樣的脊梁忽然崩塌,而后災難接踵而至,父親為了保護她殺了人,而后又入了牢獄,鐵證如山,容不得狡辯,斬立決之后,趙縣丞周旋了許久,這次正好左參政入京敘職,便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帶著姑娘入京來了。
“吃絕戶,可恨至極。”李太后聽聞之后,重重的嘆了口氣說道“好好在內書房讀書,每五日到乾清宮來一趟,好教本宮知道,你這書讀的怎樣。”
“是。”王夭灼其實并不太明白李太后所言,在宮里到底意味著什么,這便是一飛沖天。
朱翊鈞見李太后問完了話,立刻說道“娘親,骨鯁正氣如何消散天下風氣如何如此渾濁”
“趙縣丞就是庇佑王氏女,就被盧氏百般刁難,不肯姑息縱容,威逼利誘脅迫,無所不用其極,即是要這王氏女,也是要趙縣丞這樣的人低頭,只有把趙縣丞的人的脊梁骨給打完了,他們才能橫征暴斂,肆意妄為。”
“殊不知,他們敲碎了這些趁著國朝之人的脊梁,就是把這國家的柱石一點點的掏空,掏干了,撐不住了,就到了天崩地裂,時日曷喪,予及汝皆亡之日”
“先生一直說權力、新政要自上而下,也要自下而上,那么自上而下,就是從先生的老師徐階起,止姑息之弊,而自下而上,則是從各地冤情起,平冤昭雪,借案施政,以正人者不正,這便是自下而上。”
“考成法打破”
“好了”李太后立刻伸出手,示意泄泄沓沓的皇帝不要繼續再說了,李太后略顯無奈的說道“皇帝,陛下打住,國朝有元輔,也有皇帝英明漸開,娘親不是不聽這些個道理,你跟娘親說這些,娘親多少是聽不明白,要不皇帝去前面看看煙火,看看百藝為難娘親作甚去為難朝臣去”
李太后也算不上是厭學,只是小皇帝和元輔講的越來越深入,而且很多想法,都是基于對立而又統一,陽是陰陰是陽的東西,太難理解了。
朱翊鈞意識到壞了李太后已經陷入了差生循環之中,聽不明白就越不想聽,越不想聽,李太后就越不喜歡聽,如此循環,跟不上課程進度了。
朱翊鈞回來是研究徐貞明寫的農書和皇叔朱載堉學的算學,皇叔的算學就跟天書一樣,主要是一些該簡化的地方,都用漢字,而且是正字,搞起來太麻煩了,算學本來就難,再這么一搞,更難了。
對于皇叔的算學,朱翊鈞打算簡化一下,越簡單的東西,越容易推廣。
“馮大伴啊,朕跟你說,先生明知道這稽稅局罪大惡極,一定會臭名昭著,為何肯答應呢朕跟你詳細說說其中的原因。”朱翊鈞回到了寢室,想要把這個掰扯一下。
“陛下,燈市有皇莊的攤子,臣不去看著點,他們怕是又要偷懶,臣告退。”馮保用出了事遁,逃之夭夭。
張宏面不改色的說道“陛下,臣愚鈍讀書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