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州豪奢戶盧氏看王老三的閨女養的水靈,就強索了去抵債,王老三不從,打死了盧氏家人一人,名為家人,實則奴仆,就是為了避開大明律民間不得蓄奴的禁令。”
“王老三殺了人,朝廷自然要追索,王老三無處可去,只好投案,只求朝廷能給他家姑娘一條活路。”
“人死債不消,縣丞百般周旋,盧氏只要人不要錢,今年左參政入京述職,縣丞也跟著來了。”
“朕就問這女兒在何處”
“縣丞把這女兒帶到了京師來,希望找個人家領養,幾番尋找,也沒找到,朕把那女兒留在了宮里,馮保把人送到了內書房讀書去了。”
王老三的悲劇,就是一個中原破產百姓的縮影,大明這樣的百姓累年增多,一股隱藏在水面下的暗流,正在翻涌著,如同當年莫道石人一只眼一樣的醞釀著,等到有一天,這股積累的怒火,就會把整個天下燒的干干凈凈。
王家丫頭去的內書房,是大明司禮監下轄的一個讀書房,宮婢和小黃門都在那里讀書,馮保讀書讀的那么好,也是在內書房憑著實力一點點卷上來的。
能選到里面讀書的宮婢和小黃門,本身也是卷進去的,地位極高,但凡是內書房讀書宮婢和小黃門經過,宮里的宦官們都要駐足低頭拱手見禮,因為指不定這里面誰日后飛黃騰達能做了老祖宗。
王家丫頭也不是幸進,的確是聰明伶俐,一點就通。
張宏就吃這個虧,他沒在內書房讀過書,所以一直在惡補。
“皇帝打算怎么處置此案”李太后出身卑微,最是聽不得百姓受苦,怪不得看小皇帝過年這幾天都是悶悶不樂,原來心里裝著事兒,詢問皇帝如何處置。
朱翊鈞面色極為平靜,語氣卻顯得有些生冷的說道“河南右參政馮敏功報聞,這個陜州盧氏趁著蝗災,可是霍霍了不少百姓,王老三只是一家,王家女兒的悲劇也不是一家,他們霍霍了這些相貌端莊的女兒,都會賣到南衙去做瘦馬。”
瘦馬,一種專門培養以色娛人的歌妓才女,屬于娼妓里的頂流,如此著名的頭皮癢、水太涼的錢謙益,他的側室就是歌妓才女出身。
朱翊鈞接著說道“朕問先生,這是先生專門安排的河南左參政和縣丞嗎先生說他也是在左參政和縣丞回京述職才知曉,正人者不正為政,請皇帝威罰天恩,當正風氣,風氣清朗海晏河清,則惡劣的行徑無所遁形。”
“朕讓緹帥點提刑千戶二人,領緹騎五十,專辦此案。”
“元輔先生讓陛下慶賞威罰”李太后聽聞處置后,面色輕松了不少,她滿是笑意的說道“最近朝臣老是上奏說什么元輔隔絕內外,娘親一點都沒看出來,元輔有隔絕中外的打算。”
“遷安伯、寧遠伯打了勝仗,皇帝要賜武勛,元輔讓皇帝掌慶賞;這朝臣們說了不對的話,皇帝要訓誡,這河南豫西有事發生,元輔也要請皇帝威罰,這幫個言官眾口囂囂,把好人說成壞人的時候,就是一個伶牙俐齒,那么能說,怎么不去迤北把俺答汗給說死呢”
“就是辛苦皇兒了,這般年紀,就如此辛苦。”
“馮大珰,去把那王丫頭叫來,本宮要親自看看。”
很快這王丫頭就被叫了過來,李太后和陳太后都互相看了一眼,的確是美人胚子,五官單獨看不出眾,可是放在一起出奇的協調和一致。
李太后開口問道“叫什么名字多大了讀過書沒有家里還有什么親戚嗎有朝廷處置,伱家的冤屈,朝廷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讓這個冤案不得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