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六年,明太祖高皇帝察覺到了錦衣衛有濫用職權,依勢作寵之態,將鎮撫司的偵緝事權移除,重新移交給了三法司審理,到了明成祖文皇帝時候,鎮撫司恢復了偵緝事權,噩夢來臨,為了限制錦衣衛的依勢作寵,明成祖又建立了東廠。
至此,權豪噩夢,廠衛就此成行,橫行無忌,廠衛專門針對權豪官吏。
永樂十九年,明成祖遷都北衙,至此之后,南鎮撫司衙門,就日益恬靜,因為離皇帝太遠,幾近于閑置,而駱秉良抄家顧氏,喚醒了勢要豪右們的痛苦記憶。
催命符發到了各家,立刻引起了廣泛的議論,而每一張稅票,都有具體催繳的數額。
駱秉良收到了消息,這幫縉紳權豪又又又風聞聚集商量對策,這次集會的地方,是崇正書院。
這崇正書院的山長,是嘉靖年間的督學御史耿定向。
嘉靖四十一年,耿定向調至南京督學后,見清涼山環境清幽,遂選址于東麓,依山就勢,建造殿堂三進,題名崇正書院,曰天地有正氣,崇正傳儒學。
這個正傳,正是王陽明心學的正學,余姚王先生良知之說,陽明心學即是正學。
良知之說,就是把知行合一致良知,去掉了知行合一,去掉了身心之學,去掉了體悟實行,去掉了知而不行只是未知,偏重于心即理、心外無理、心外無物、意之所在即是物,只談良知,這是對王先生的背叛。
朝中對王守仁這個人的評價是極高的,對他的學問是高度贊同的,對他的弟子們是非常瞧不起甚至是不屑一顧的,學都學歪了,連忠于自己都做不到,談什么良知
但就是這么個古怪的、背叛了源頭的學問,是現在南衙、甚至整個大明的主流,而張居正的矛盾說,是邪說。
崇正書院依山勢而建,分為前、中、后三進,一殿與二殿由兩邊回廊相連接,飛檐群瓦,流水潺潺,環小湖綠樹成蔭,幽靜淡雅
二殿與三殿間是青石臺階,拾級而,一片碧綠,在臺階其東側有曲廊、假山、水池等等造景
三殿是書院的制高點,一塊太湖石書正氣正學四個字,站在三殿遠跳,可將方圓百里的景色盡收眼底。
而此時的耿定向握著手中的矛盾說,嘆為觀止,而且他手里的矛盾說,是在南衙皇莊里買的三經廠精裝奏對版矛盾說,內容齊全完整,完整的表述了張居正對萬物無窮之理的認知。
耿定向實在是無法想象,張居正到底是在怎樣的精神狀態下,完成了這么一篇巨著,雖然它只有幾萬字,但是字字珠璣,仿佛世間無窮之理,全都包含在內。
“光祖啊,我覺得咱們還是交稅的好。”耿定向的手放在矛盾說,有些不確切的說道“可能,也許,元輔在等待著我們把事情鬧大,最好的辦法是等元輔死掉,他活著的時候,我們不要抵抗。”
耿定向對面坐的人是陸光祖。
陸光祖是嘉靖二十六年進士,和張居正是同榜。
高拱扳倒徐階的時候,陸光祖作為徐黨遭到了牽連,隆慶六年,高拱被罷免,楊博舉薦了陸光祖,特起南京太仆少卿,本來陸光祖要入京去做大理寺卿,飛黃騰達就在眼前,而楊博舉薦陸光祖本來是讓他做吏部尚書。
這可是銓部,掌百官升遷罷黜生殺大權的天官。
但是他還沒入京,走了半道回鄉丁憂,守孝三年,什么飛黃騰達的機會都沒有了。
陸光祖根基深厚,和晉黨、張黨、浙黨淵源極深,不比那個沒什么背景只知道唯唯諾諾的張翰要強但是丁憂是孝宗之后,最大的政治正確,陸光祖只能回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