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兩個人奮筆疾書,記錄著自己一路上的所見所聞。
高啟愚寫道“船員們每天配給一斤四兩五錢的餅干,餅干一種味如嚼蠟的食物,遠不如大明的光餅,每人配給二兩三錢的魚干,這些魚干來源很多,都掛在船舷上風干,下雨收魚倒是一個不錯的奇談。”
“肉類都會用鹽水浸泡后食用,與其說是鹽水,不如直接說是海水,味道比蠟還要難吃。”
“淡水為每天每船員一升,淡水在長期的航海中會變質,所以要兌烈酒,還會兌入一些檸檬汁或酸橙汁,防止血液敗壞的魔咒,預防壞血癥。”
“黑番的待遇就很差了,配給只有三分之一左右,所以黑番經常在船底爭搶水糧,這也是船長控制黑番的手段之一,不充裕的水糧,黑番彼此內斗互害。”
“船上經常打架,畢竟總是在喝酒,不打架是很奇怪的,所以現在船上形成了一種默契,喝酒之后,紅毛番就會將黑番拉出來暴打。”
“所有的船員都是賭徒,他們每天的消遣,就是不停的賭錢,在海上搏命一個月的酬勞,都變成了牌桌上的籌碼,而后輸得一干二凈。”
“我可以確信,船長就是莊家。”
高啟愚記錄著生活的點點滴滴,這就是他的工作,采摭各國人物之丑美、壤俗之異同、土產之別、疆域之制、編次成帙,以供朝廷參詳,其實琉球這個地方,大明很熟悉,連琉球國王都是大明冊封的。
朝廷在嘉靖十三年、嘉靖四十年,兩次督造封舟漂洋過海冊封琉球尚氏為國王。
徐璠在自己的札記里寫道“海水淺顯青綠為滄水,海水幽冥深藍為黑水,皆因海深有溝,過溝祭海為常例,大帆船的速度很慢,用了整整七天,才從松江府趕到了那霸港,而水翼帆船只需要一天,甚至還不到。”
“船員們說,只需要隨波逐流,歷經六個月的時間,就可以抵達目的地,所倚仗的便是黑潮。”
“黑潮,海中的河流,由琉球出發,到倭國,再由倭國一路向東,航程數萬里之遙,抵達一個名叫阿卡普爾科的港口,船員們說,這一段會非常的辛苦,因為會有無數的挑戰。”
“奇怪的是,從阿卡普爾科出發到馬尼拉只需要三個月,經過赤道無風帶,赤道無風帶是非常平靜的一段航程,甚至連船帆都不用升起,只需要順著黑潮前行就是。”
“我會竭盡自己所能的觀察,尋找問題的答案。”
徐璠寫上了日期,記錄了天氣和風丸的轉速,才合上了航海札記。
“陳總兵說琉球有變,倭寇狼子野心,誠如是也。”徐璠面色凝重的說道。
琉球遍地都是倭寇,琉球深受其害,琉球每年都可朝貢,琉球正議大夫鄭憲、長史鄭佑等人多次上奏請命,都沒有什么結果,琉球十個人里面就有三個是倭人,他們占領了那霸港附近的屋良座森城,為非作歹肆意妄為。
而這個屋良座森城,修筑的目的就是防止倭寇生亂,可此時倭寇已經鳩占鵲巢。
陳璘駕水翼帆船至琉球,多方探聞,確信琉球國王尚元王已經被架空,因為尚元王自隆慶五年搬到了圓覺寺御照堂,說是養病,可這一病,就再也沒有露過面,而琉球朝中之事,都被各方把持。
“咱們如實記錄就是,剩下的咱們使團這三十個人,也做不得什么不是”高啟愚也看出了問題,但是他們解決不了,他們是過那霸港,不是出使琉球。
大帆船補充了淡水之后,再次出發,向著倭國而去。
而南衙的稽稅也進入了尾聲,金花銀共計一百六十萬余兩、三艘大帆船抽分四十二萬兩白銀、南京織造售絲綢等物一百二十三萬兩,合計三百二十五萬兩,由三艘三桅夾板艦,從松江府起運,向天津衛而來,這一次一共有十二條水翼帆船居其左右,防止帆船翻船。
八月十五中秋節,朱翊鈞收到了來自天津衛的消息,三百二十五萬兩白銀,已經到港,按照國帑和內帑的分賬法,內帑一共分得一百六十二萬五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