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看王崇古仍然是極為擔憂,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陛下這個人其實不復雜,一眼看穿,對大明而言,利大于弊,陛下就會慶賞;弊大于利,陛下就會威罰。這就是陛下心中衡量臣子是否能留用的標準。”
“陛下之所以同意王司寇回朝,也是如此道理,王司寇在西北堵了長城鼎建的窟窿,安置了十九萬的百姓,這些功勞陛下都看在眼里,至于謀利嘛,的確是弊端,但王司寇已經利大于弊,那陛下自然同意王司寇回朝了。”
有些話還是當面說清楚,才不至于小人在中間搖唇鼓舌的離間君臣,王崇古回到西北這兩年,的的確確做到了安土牧民,利大于弊的臣子,陛下就會慶賞。
王崇古心里的那塊石頭,終于落了地,他俯首說道“謝元輔指點迷津啊,小人長戚戚,我這個小人,最是擔憂了。”
張居正笑著說道“王司寇言重了,陛下清楚的知道,人都是因勢而動的,彼時西北戰亂,東南倭患,天下疲憊,議和貢市,就是止損的最好辦法,有些事兒,王司寇也是身不由己不是陛下登基以來,王司寇所做作為,還是利大于弊的,這就夠了。”
小皇帝明事理,是張居正這幾年來輕松的最大原因,天下,沒有能難得到他的問題。
能讓他為難的,就只有陛下了,蒙在張居正心頭的只有兩片烏云,小皇帝不務正業,小皇帝讀書太好。
這兩個烏云的面目越來越猙獰。
張居正和王崇古就西北邊方問題進行了深入的交流,雙方就邊方安全問題,達成了普遍共識。
王崇古從全楚會館離開的時候,心情好了不少,朝廷要的不是很多,王崇古完全能夠滿足,走著走著,王崇古想到了張四維,心情立刻變得很差。
張居正手里有一摞的銀幣,還有一個圓柱體,他不停的將銀幣不停的落下,他在思索一個問題,無窮切割和無窮求和,能不能相互轉換計算,如果解決了這個問題,很多的工程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求即時速度、求曲線的切線、求曲線長、曲線圍成的面積、曲面圍成的體積、物體的重心。
這些都是非常明確的現實問題,具有普遍的現實意義。
張居正不信任任何人,寶岐司種甘薯,他要自己種,怕有人蒙蔽;三棱鏡分解光,他要親自驗證,甚至連番薯淀粉的制備,他都要試一試,他同樣不信任朱載堉,一個衣食無憂的藩王世子,并沒有充足的動力去解決現實問題。
當然朱載堉一再反復證明,他作為皇叔,回朝并不是光吃飯不干活,考古式的算學研究,也是研究成果。
張居正在萬物無窮之理中遨游,慢慢的一點點的推演,慢慢的回到了現實,看著游七問道“何故如此驚慌”
“陛下讓馮大珰從宮里傳來了消息,何心隱,必須要將其追索歸案,不得延誤,天涯海角,都要拿住,必要時可以讓緹騎海捕搜索。”
張居正有些驚訝的問道“何心隱干了什么事兒,讓陛下如此生氣”
游七滿臉感嘆的說道“何心隱污蔑了先生,陛下雷霆大怒。”
“污蔑”張居正從游七手中拿過了紙條,看了半天,臉上的表情,那真的是復雜至極。
何心隱污蔑張居正黑心宰相臥龍床,編排張居正和李太后的關系,寡婦門前是非多,皇家也概莫能外。張居正年輕的時候,也是十里八鄉的俊后生,說媒的人,能把張居正家里的門檻踏破,再加上養尊處優這么多年,張居正的確是有男主角的資本。
之前李太后訓斥小皇帝的時候,喜歡說張先生要是知道了,如何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