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遠就能認出來那些人是緹騎,一個個都是膀大腰圓虎背熊腰,兇神惡煞,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幾百步外就能感受到那股煞氣。
“何心隱。”郭汝霖想了想還是告訴了孫克毅,此人是誰,這不是什么秘密。
孫克毅一聽,他還真的認識這個人,他搖頭說道“搖唇鼓舌之徒,之前他以心學門人拜見徐階,在松江府聚徒講學,還邀請我去聽他講學,所言所語,不堪入目。”
“哦他說了什么”郭汝霖疑惑的問道。
孫克毅嗤笑一聲,滿臉不屑的說道“這個人本名叫梁汝元,他讓我們納捐,幫他開學堂,廣收門徒,開心學之大端,他那一套講的還是很有趣的,但是最后還是暴露了一個基本事實,那就是要錢。”
“而且他不是要一次,他是一直要,他要建立學堂,學堂還有率養一人,輔養三人,維養數人。”
“維養下設管糧十二人,每人各干一個月,其下又設催糧二十四人,每人催糧十五天,催糧下又設征糧七十二人,一人負責征五天。”
“朝廷想清理侵占,不就是為了征正賦嗎朝廷清理侵占,還給船引,不是白沒,這何心隱白吃白喝也就罷了,還要收我家的稅,他憑什么收我家的稅就因為他呈口舌之利他有多少步營”
“那徐老狗還給他搭臺唱戲幫腔,弄了一個萃和堂堂口在松江府,烏煙瘴氣,還真有不少人信這個。”
孫克毅覺得何心隱講的挺好的,如果不是徐階的同門,如果不是要錢的話。
趙士禎聽聞,對著郭汝霖說道“孫商總的意思是,朝廷還只要錢,何心隱干脆要命。”
大明又不像兩宋不設田制,不抑兼并,按照洪武舊制,魚鱗冊和黃冊,就是田畝冊和黃冊,每年都要稽查一次,但是后來發現執行太困難,改為了十年一次,兼并是明文坐罪的,雖然后來,兼并已經成為了一種普遍現象,但是這兼并,的確確是違背大明律在干。
權豪縉紳們,提著腦袋跟朝廷對著干,兼并來的田畝,何心隱就憑一張嘴,就想坐在他們頭上收稅,這不是要命是什么
但就是這樣,何心隱的學說大行其道,不少人都是何心隱的擁躉,因為何心隱當年入京曾經干過一件大事,刺殺嚴嵩未果,這么一樁大事,自然是讓人敬佩,何心隱每次說起這段,都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胸膛。
嚴嵩是個奸臣,這是大明士林的共識,那么刺殺嚴嵩的何心隱,一下子就成了渾身是膽的俠客。
但站在朝廷的角度去看,嚴嵩是大明的朝廷命官,是國朝的首輔,何心隱梁汝元的刺殺行為,就是刺殺朝廷命官,所以對何心隱下了海捕通文,何心隱才被迫改為了現在這個名字。
這次不知道又是做了什么幺蛾子事兒,被朝廷的緹騎給逮住了。
駱秉良將何心隱扔到了水翼帆船之上,結結實實的綁好,對著擅長操舟的陳璘說道“陳總兵辛苦了。”
陳璘笑著說道“不辛苦,別的邊將,一年還進不了一次京師,我這一年回去三次,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京堂呢,能時常見到陛下,那是福氣,圣眷這個東西,不見面,陛下連我模樣都不知道,哪來的圣眷”
“就是俞帥辛苦了,松江鎮操練的事兒,本來該我這個佐貳官去做,這,我又出去玩去了。”
皇帝陛下指名道姓要的要犯,械送入京,還是得陳璘來,這船跑的太快了,普通的撐船之人,根本操縱不了,眼下操縱最好的就只有陳璘,大明的海防巡檢司、海防巡檢都還在建設之中,所以只能每次都辛苦陳璘跑這一趟了。
上次押解325萬兩白銀入京,陳璘帶著十個海防同知,十條水翼帆船護航,也是沒辦法,這東西玩明白的人仍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