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淵閣張居正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那就是為何心隱奔走的朝官,考成法之下,多數為下等。
大明考成共九等,上三等,中三等,下三等,上三等升遷,中三等留任,下三等大部分都要罷免和褫奪官身,下下等基本和貪官污吏畫等號。
這個名單是高度重合的,所以皇帝交待的把給權豪縉紳們當官的官吏清出朝堂,只需要把考成法嚴格執行,就可以做到。
“王司寇的奏疏,誰還有異議嗎”張居正開口問道。
譚綸身體前探說道“王司寇這本奏疏,是因為何心隱案,何心隱案牽連廣眾,緹騎就六百人獨木難支,是不是可以從京營和薊州三鎮遴選一批軍兵充任這些權豪縉紳,可都是豢養了不少家奴的。”
“我看就從夜不收哨的墩臺遠侯遴選為宜,他們對國朝忠心耿耿,否則也不會深入草原虜營探查敵情了。”
張居正沉默了一下,緹騎人數太少,他看向了趙夢祐問道“緹帥以為呢”
“我沒有意見。”趙夢祐笑著說道“擴大緹騎人數,這還是大明開辟以來的第一遭,日后我豈不是要和紀綱齊名了諸公殺我的時候,可不能說我多蓄亡命之徒,這可是諸位明公們的提議。”
緹騎擴編,大明開辟以來的頭一遭,趙夢祐之所以這么說,就是在儒生的世界觀里,深入虜營的夜不收哨的墩臺遠侯,是亡命之徒。
紀綱的死,是他瞞著成祖皇帝辦白紙案,沒有敕諭,沒有駕貼自己抓人,最后被成祖皇帝處置,而紀綱有一項罪名是多蓄亡命,就是私自擴大的緹騎的人數,所以趙夢祐才說明公殺他的時候,多蓄亡命這個罪名絕對不能扣在他的腦門上。
是廷議通過的。
張居正再次下筆,將自己的處置意見寫在了浮票上,呈送御前。
朱翊鈞拿起了萬歷之寶的印綬,認真看了一遍,下印,而后開口說道“不如先生兼掌吏部吧。”
小皇帝再一次表現出了對張翰的不滿,聽張居正這意思,張翰還想等到何心隱案有了結果,再推行糊名之法,這不是公然違抗明旨是什么
“陛下,臣以為不妥。”張居正俯首說道“國事最忌諱政出多門,臣當國再掌銓部,恐有傾覆之危。”
張居正的權力足夠大了,再大點,他就無法控制住手下的張黨會做出什么事兒了,就這個元輔剛剛好。
朱翊鈞看了張翰一眼,這個狼子野心之徒,甚至連萬士和都不如,他滿是溫和的說道“那就依先生所言。”
“謝陛下隆恩。”張居正再俯首謝恩。
“京營開拔,前往遼東,共擊土蠻諸部,陛下批閱戚帥辛苦。”張居正翻出了一本奏疏,這是戚繼光的奏疏,現在京營總兵奏疏不過兵部,直接送到皇帝手中,所以張居正拿到了這本奏疏,上面有皇帝的明確旨意。
戚帥辛苦。
“京營開拔,歷來是兵部尚書總督軍務,陛下仁善,以臣身體不適,讓左侍郎梁夢龍代往,臣能去看看嗎不總督軍務,不打仗,就是去看看。”譚綸一聽有仗要打,就吵嚷著要去湊熱鬧。
朱翊鈞看著譚綸,面色凝重的說道“大司馬的話,大司馬自己信嗎大司馬是國朝的兵部尚書,身體干系大明元氣社稷,豈可兒戲。”
譚綸小聲說道“吳百朋、梁夢龍、劉應節都挺好的,又不是非臣不可。”
朱翊鈞無奈,一擺手說道“不準,此事不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