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吏治上,萬歷元年起張居正推行考成法,萬歷三年,糊名草榜,底冊填名。
在軍事上,支持劉顯父子平定掌都蠻,支持李成梁塞外大捷,平定古勒寨,安定兩廣。
在經濟上,萬歷二年起南衙宋陽山開始清丈,萬歷三年起,山東、南衙、湖廣、江西、福建、兩廣,開始清丈還田,推行六冊一賬,收付復式記賬法。
在文化上,整飭學政,對提學官進行考察,蕩滌學政陰霾,革除唯心務虛六十四家書院。
張居正當國之后,正在一步步完成他隆慶二年陳六事疏中的承諾,一步步的推行著自己的新政,把已經行將朽木的大明朝一步步的從泥潭的深淵里拉出來。
“陛下,吃第五個包子吃飽了,前面的包子不能不算數。”張居正提醒著陛下,陛下對高拱無能的評斷唯心,罔顧事實了。
張居正認為自己的江陵新政是站在高拱當國留下的基礎上,而不是平地起高樓,建的空中樓閣。
張居正從不認為高拱有膽量、有能力、有決心做出刺王殺駕案,高拱只是認為司禮監的閹黨禍國殃民。
“朕德涼幼沖,所以要先生在側輔弼,先生做的很好。”朱翊鈞看著張居正平靜的說道。
無論小皇帝內心究竟何等想法,他只能這么說,這是政治表態,安撫馮保、張居正,表達自己繼續支持新政的決心,朱翊鈞是皇帝,是個政治人物,在立場的表態上,含糊不清,就會搞的烏煙瘴氣。
“陛下圣明。”張居正聽懂了,陛下這個年紀,就已經對朝堂的這些把戲,掌握的如此爐火純青,熟練的就像是一個數十年的經年老吏,令人安心的同時,也令人由衷的有些感慨,陛下過了年也才十四虛歲。
虛歲,把在娘胎里的年齡算上,周歲,出生之后算起。
高拱和皇帝奏對的時候,總是下意識的忽略皇帝的年齡,他看到的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君王,是一個洞悉萬物無窮之理的聞達君子,是一個對是非對錯有著清楚認知的不惑士人。
高拱面前的君王,總是在陽光燦爛小皇帝和不可名狀的怪物之間靈活的轉變著,和高拱奏對的時候,就顯得不可名狀,跟張居正奏對時則陽光燦爛。
“先生說的有理,吃第五個包子吃飽了,前面的包子,不能不算數,誠然,新鄭公和嚴嵩徐階之流比起來,那已經是少有的能臣干吏了。”朱翊鈞這話是真心實意的。
嚴嵩當國,西北糜爛,徐階當國,天下兼并,這樣一對比,就顯得高拱已經尤為可貴了,高拱也在找反面的金銀銅錢,反過來了一些。
朱翊鈞已經很客氣了,沒有把高拱和蔡京之類的奸臣,相提并論。
蔡京之后是靖康之恥,高拱之后是萬歷中興,高拱已經是文臣之中少有的能臣,這就是朱翊鈞給高拱的客觀評價。
“馮大伴,帶著新鄭公看看朕的文華殿偏殿吧。”朱翊鈞對馮保笑著說道。
接下來就到了馮保表演的時刻,高拱離任之后,小皇帝干了什么,馮保要一一介紹,因為高拱是先帝遺命的輔臣之首,也算是一個交代,把你高拱攆跑了,張居正這個首輔做的有模有樣,并沒有把國朝折騰的一團糟。
“矛盾說。”馮保帶著高拱來到了第一個櫥窗之前,透明的玻璃內,是大明皇帝和元輔聯名著作矛盾說的原本,上面有陛下的親筆書押和筆記,是宮刻本矛盾說的原文原版。
馮保將這本矛盾說拿了出來,自己拿著翻動了下,若是高拱留心,就會發現這本矛盾說的內容更加炸裂,皇帝一再想要把君父、君國、君師分開,而張居正總是避而不談,這是宮刻本沒有的,連張居正都不能觸碰的話題。
馮保不讓高拱碰這本矛盾說,而是翻動了一下后,放回了玻璃櫥窗之內,在馮保眼里,這就是鎮國神器,是皇帝和張居正共同創作的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那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