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換成伊尹來做,不過如此。
“臣有除八弊疏,懇請陛下御覽。”高拱從袖子里摸出了一本奏疏,這本奏疏已經卷了邊,顯然是已經寫好很久很久了,而且時常翻閱,朱翊鈞示意張宏呈上,認真的看完了除八弊疏。
這本奏疏的全名為挽頹習以崇圣治疏,朱翊鈞逐字逐句的看完了高拱的奏疏,合上讓張宏交給了張居正,開口說道“高先生,遠勝徐階嚴嵩之流,乃國事干臣也。”
“朕疑惑為何高先生在嘉靖年間已經寫成此疏,卻從未上奏言此事”朱翊鈞從來沒看過這本奏疏,張居正也沒看過,顯然這是高拱自己寫好,但是從未拿出來的改革綱領。
這本奏疏講的是吏治,除積弊,總綱為反腐,在高拱當國的二十九個月時間里,高拱一共懲貪六十四起,懲處貪官污吏一百六十四人,他當國懲貪反腐,功效極佳。
但是高拱從來沒有把這本奏疏拿出來過。
朱翊鈞發現自己確實跟張居正說的那樣,對高拱的認知是有些偏見的。
“彼時嚴嵩徐階當國,二人皆為貪墨巨蠹之輩,臣這本奏疏,便不能上奏了。”高拱回想起了當初,奏疏早就寫成,但是彼時大勢根本不允許這樣的奏疏出現在朝堂之上,否則高拱立刻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所以高拱選擇了留在自己的手里。
“陛下臣不認同。”張居正看完了奏疏,將奏疏還給了張宏,搖頭說道“新鄭公奏疏臣從未看到,但是新鄭公的作為,臣看到了,他懲貪反腐,可是陛下,臣仍然以為,賄政造成的姑息為國之大弊,不除姑息,何談懲貪”
張居正和高拱在政治上最大的分歧,就是是否反貪,張居正認為先除姑息,再除賄政;而高拱認為賄政是姑息之基,除賄政就是除姑息。
高拱是個清廉的官員,若是貪贓,馮保早就追殺到新鄭去了,還能讓高拱活到現在
高拱當國辦得最大的事兒,就是懲貪。
高拱有姑息,他姑息了晉黨,默認了楊博在吏部尚書的位置上包庇自己的黨人,山西籍無一罷黜。
而張居正用考成法破姑息,官員升任罷黜,皆由考成而非人情,糊名草榜,底冊填榜,除了姑息再除賄政,否則姑息大弊之下,懲貪根本就是無根之萍,不可能有效果。
“放到第七櫥窗內,為政學。”朱翊鈞讓張宏把這本奏疏拿去了政學櫥窗之內,認可了高拱的諫言。
朱翊鈞看著高拱說道“朕以為先生說得對,懲貪反腐是一定要做的,但是破姑息大弊在前為宜,朕把高先生的奏疏收入第七櫥窗,等考成法大成,則懲貪反腐,除賄政之弊。”
朱翊鈞仍然支持張居正的做法,先破姑息,同鄉、同師、同榜、姻親等等復雜關系制造出了一張互相包庇、互相袒護的大網,若是不能把姑息之弊破除,又如何反腐呢
高拱脾氣很倔,他承認張居正干得不錯,但是他絕不承認自己不對,他還是覺得自己想的是對的,先懲貪杜賄政,姑息自破,這種政見之間的分歧,最終讓高拱和張居正分道揚鑣。
這種爭端在隆慶六年一月時候,最為激烈,福建巡按御史杜化中,彈劾薊州三鎮總兵戚繼光貪腐,賄賂兵部左侍郎谷中虛。
戚繼光、福建參將王如龍、游擊將軍金科、福建都司僉書朱玨等文武,都在彈劾的名單之上。
斗爭的最后結果是兵部左侍郎谷中虛、福建何寬回籍聽勘,福建按察使莫如善致仕,按察司轉委運史李廷觀冠帶閑住,推官李一中降用。
但是武將屁事沒有,因為張居正包庇了姑息了武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