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朝堂上的勾當,張居正真的是毫無保留的教給了小皇帝
“先生以為呢”朱翊鈞詢問張居正的意見。
張居正俯首說道“陛下圣明。”
朝廷威嚴那不是陛下弄丟的,三大殿、乾清宮和坤寧宮也不是皇帝玩火燒掉的,而是有人在玩火
陛下并沒有損害朝廷的威嚴,朝廷的威嚴也不在這大殿是否輝煌。
大明在外屢戰屢勝,就是在路邊接見胡虜的使者,胡虜也不敢有半分的輕視;大明在外屢戰屢敗,就是在九重天宮闕接見,胡虜照樣騎臉羞辱。
富國強兵的新法初有成效,大寧衛的勝利,讓擅長用刀子說話的胡虜,都不得不找大明談談,而不是路徑依賴,直接南下劫掠了。
“臣有本啟奏。”順天府府尹曾同亨出列說道“陛下,去歲寧遠伯入京,臣請陛下警寧遠伯有大逆之心。”
“哦”朱翊鈞示意張宏呈上奏疏,認真看完之后,問道“曾府尹,現在也讀史了嗎”
“陛下有誨,臣不敢違。”曾同亨俯首說道“陛下,唐玄宗于勤政樓設宴款待三鎮節度使安祿山,唐玄宗見安祿山大肚便便,腹垂過膝,就問胡兒,腹中何所有安祿山對曰更無余物,止有赤膽忠心耳,玄宗開懷大笑,恩賞不斷。”
“陛下,去歲寧遠伯入京來,其狀忠謹,臣實憂慮其恐有藩鎮之虞,陛下,若是遼東盡為其家奴,臣惶恐。”
朱翊鈞笑著說道“恩,你講的很好,你的擔憂也并沒有錯,不僅是你這樣擔憂,其實廷臣明公也有如此擔憂,甚至是包括寧遠伯。”
“甚至包括寧遠伯”曾同亨呆愣一下,重復了一遍。
朱翊鈞點頭說道“甚至包括寧遠伯,他若是不擔心,就不會讓侯于趙前往遼東了。”
“這不是寧遠伯的問題,而是朝中的問題,朕來問你,你說唐玄宗在勤政樓宴請安祿山,勤政樓三字曰樓名朕以為甚佳,此乃自勸勤勉之意,唐明皇,不于此勤理政事,而佚樂宴飲,何也”
朱翊鈞就曾同亨的話,反問了曾同亨,現場表演了一記回旋鏢。
曾同亨思慮再三,俯首說道“此樓建于玄宗初年,是時其勵精圖治,故有開元之治,至于天寶,唐玄宗志荒,所以致播遷之禍,馬嵬坡兵變,棄置婦人于前,故此蒙羞。”
播遷,就是皇帝被逼逃出京師的危害。
朱翊鈞笑著說道“誠如是也,你看,你自己,已經找到了問題的答案和關鍵。”
“臣愚鈍。”曾同亨依舊有些想不明白,似乎是若有所悟,卻似乎沒有。
“先生講講吧。”朱翊鈞看向了張居正,這大朝會自己的確在主持會議,但是你張居正當國,你一句不說,只喊陛下圣明,是不是想偷懶
現在當國的可是你張居正
“臣惶恐。”張居正看著曾同亨說道“你能讀史,陛下很高興,因為陛下不想看到理學、心學化史學,這樣不讀史,是讀不明白道理的,而你所問的問題,就在題面之上,勤政樓宴請。”
“人情歷來如此,有初克有終故、有始治而終亂,由圣而入狂者眾,所以,自古圣帝明王,都是兢兢業業日慎一日,蓋慮克終之難也。克終太難,半途而廢易。”
“玄宗不能常持此謹慎勤政之心,故及于亂,當時張九齡在開元中時,就知祿山有反相,欲因事誅之以絕禍本,玄宗不用其言,及乘輿幸蜀,乃思九齡直言先見之明,悔之晚矣,遣人至嶺南祭之。”
朱翊鈞接著說道“悔之晚矣,悔之不及。”
張居正俯首說道“陛下,不說前代,今亦如是也,即我世宗皇帝,嘉靖初年,于西苑建無逸殿,省耕勸農,欲以知王業艱難。又命儒臣講周書無逸篇,講畢宴文武大臣于殿中,如此二十載,兢兢業業,日慎于一日,未曾有變,天下已有雍熙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