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功理應寬宥,朕今日割大司寇頭發一縷,乃是削發代過,張四維雖與大司寇為姻親,先生卻教朕,信賞罰,曰夫人君治天下,大要在賞罰兩件,必至公至當,才能服人。”
“大司寇,免禮吧。”
朱翊鈞沒有翻臉不認人,而是收起了王崇古一縷頭發,現在王崇古有體國朝振奮之心,若是日后王崇古和張四維一個樣子,那朱翊鈞也會拿出這一縷頭發,告訴王崇古,賞罰是兩個字,不是只有賞和寬宥,還有罰和誅戮。
本該這樣,就該這樣
王崇古在內心嘶吼著,他知道,他活下來了,他一直反復跟張四維說,陛下掌握了生殺予奪大權不假,可是陛下有振奮之意,矛盾說造詣深厚,就知道,權力是自上而下的,也是自下而上的慶賞威罰也是如此。
對,世間本該這樣生殺予奪的大權,也該是這樣履行的
“臣一定盡心辦事,臣叩謝陛下隆恩”王崇古重重的磕了一下,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
他敏銳的注意到,陛下從頭到尾都沒改變稱呼,那就代表陛下在大火燒宮之后的召見,叫他大司寇,不是哄騙他,而是真的覺得他還能用。
陛下甚至連削官、罰俸都沒有懲處,只是拿走了一縷頭發。
王崇古清楚的知道,若是他有了二心,那縷頭發就是他的命。
“大司寇自己有功于社稷和江山,自己掙來的。”朱翊鈞又強調了一遍,王崇古能逃過牽連,那是王崇古自己拿功勞換的寬宥,大火燒宮,王崇古沒那個功夫,他天天都撲在毛呢官廠上賺錢呢。
大寧衛有沒有,他才不管,只要桃吐山的白土能順利抵京就行。
“臣還有點用,謝過陛下不殺之恩。”王崇古再俯首歸班,他不這么認為是自己掙來的功勞換到了皇帝的寬宥,他還是堅定的認為,大明只有王法。
陛下只是需要一個辦事的人,而他王崇古恰好能做事而已。
他這個邏輯如此的合理,謀大逆火燒皇宮這種事,王崇古作為張四維的親舅舅,按照國法,他就是不全家死翹翹,最少也要落個罷免甚至是流放。
可王崇古就掉了一縷頭發。
這不恰好佐證了,大明只有王法,沒有律法嗎可朱翊鈞是論功赦免了王崇古,符合大明的既有律法。
朱翊鈞發現,其實王崇古跟張四維很像,死里逃生的王崇古,還是不信具體事情具體分析,還是不信律法,甚至更加堅信了這一事實。
皇帝已經反復解釋過很多次,這是基本規則,但王崇古就覺得自己能做事才活著。
朱翊鈞也只能說,王崇古思考問題的方式,還處于矛盾之中,求同存異吧。
既然覺得是因為能辦事才活下來,那就好好辦事就是。
張四維跪在地上,看著這一幕,滿臉的不可思議,他一直覺得王崇古蠢,結果王崇古就這么輕易過關了
就這么過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