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他們想要什么”朱翊鈞看著張居正問道。
張居正卻非常平靜的說道“無外乎,停止海運漕糧、停止稽稅、停止追欠、停止清丈、停止還田、停止官辦織造,停止新政,停止臣這等聚斂之臣聚斂罷了。”
“先生,早就料到了他們會這樣嗎”朱翊鈞看著張居正波瀾不驚的面龐問道。
“臣并不意外。”張居正俯首說道。
張居正早就對這幫權豪們沒什么奢求了,這種事,他見到過,而且不止一次。
在令人失望這件事上,權豪縉紳們從來不讓人失望。
這件事張居正還是打算上稱,最終被拿到了廷議上議論。
王崇古不是杞人憂天,是真的在發生。
王崇古之所以要繞開內閣,是他自己都不確信這件事是不是和他想的那樣,他只覺得這里面的蹊蹺之處,過于蹊蹺了。
他只是想提醒陛下,小心會不斷出現的效仿犯罪。
最后廷議給出的決定是惡性事件發生后,若是不能破獲案件,則所屬諸官,皆考成下等,相應的破壞案件,抓到指使者,則考成加一等;若是惡性事件在治下頻發,累三件以上,則立刻罷免械送京師,徐行提問。
刑部下令各衙門加強對衙役、五城兵馬司校尉的約束,平日少吃點民脂民膏,多留心惡性犯罪。
而兵部則下令到各個巡檢司,留心游墜陌生之人,若是有生面孔,需格外留意。
大明的戶籍和路引,讓大明分割成了若干個沒有太多人員流動的封閉單元,大家都是熟面孔,突然來了個生面孔,而且此人沒有朝廷的路引,那就可以直接緝拿盤問清楚了。
戶部這次行動的全部資金。
大明的巡檢司由武舉人擔任巡檢,正九品,每一司養弓兵若干,這些弓兵不領朝廷俸祿,他們只領賞賜,一旦捕獲之人為惡性案犯或者當地為惡大盜,朝廷按人頭支付賞銀。
比如共工這個人的有效線索價值100兩,而他的人頭價值500兩。
兵部將任務行政發包到了巡檢司,并且支付相應的報酬。
值得注意的是,大明的財稅越來少,自嘉靖年間起,朝廷對于支付賞銀也開始拖拖拉拉,現在朝廷有錢了,就能夠調動這些巡檢司巡檢和巡捕的積極性了。
張居正非常相信官吏們的智慧和他們為了謀求升官的主觀能動性,若是能破獲追回贓款,則考評不變,若是能找到幕后指使,讓朝廷抄家,那考評就增一等。
大明考成法一共就九等,抓到一個幕后指使,就能增一等,大家都在官場上卷,加這一等,就甩掉多少人
權豪縉紳們把窮民苦力們當一次性的耗材,朝廷就把縉紳們當指標看待。
這是矛盾在激化,這是斗爭,容不得半點溫情,處處都是你死我活。
而朱翊鈞給的支持是,各級官府可以求助朝廷,總有些半縣之地的大戶們,縣令們不敢得罪,高啟愚也弄不過那些個權豪,直接求助松江鎮衛軍,斗不過不是什么丟人的事兒,斗不過,就求助于朝廷,搬救兵理所當然,由朝廷發兵前往跟他們碰一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