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曾光一起,聚集口舌之徒前往云貴川黔,挑唆土司謀逆,我必殺他。”張居正將腰牌放下略微斟酌了一番,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看著焦竑問道“你不知道嗎”
焦竑聽聞,眉頭緊蹙的說道“不知,我見抄報,并無何心隱所犯何事。”
“果然。”張居正搖了搖頭。
“斷章取義。”朱翊鈞由衷的說道。
這玩意兒屢試不爽,朝廷的邸報到地方都會由抄報房抄報。
這些文書在抄的時候,那必然是斷章取義,有可能是基于吸引人眼球,單獨把某一句話單獨挑出來,也有可能是有人授意,故意抄錯。
焦竑面色變得很難看,攥著拳頭,他自詡跟賤儒不同,但是現在看來,也沒什么不同的地方
他還是被人給騙了,這么簡單的伎倆,他還是上當了
張居正的臉色略顯疑惑,最后釋然的笑了笑,這個笑容包含了多少無奈。
他作為帝國的元輔,很清楚這種伎倆,這是一種普遍存在的現象,這個問題背后,涉及到了一個更可怕的問題,那就是朝廷的信譽在破產,朝廷的信譽遭到了系統性的破壞,大多數人已經不再信任朝廷了。
這種系統性的破壞,是方方面面的。
就連焦竑這種踐履之實的儒生,這樣已經是非常聰明務實的儒生,在聽聞朝廷殺人的時候,不是覺得何心隱該死,而是覺得張居正因為當年舊怨而殺人,搞得朝廷就像是他一言堂一樣,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理解譚綸、認可譚綸、成為譚綸,譚綸也不是一開始就喊打喊殺,這還是給逼的
張居正更能夠理解譚綸每次都特別激進。
“就把這群賤儒拉到一起,全砍了,可能有冤枉的,但隔一個砍一個,漏網之魚又太多了”朱翊鈞吐了口郁氣,這都是什么事兒。
焦竑收起了全楚會館的腰牌,他可能真的用得到。
這個孫繼皋不敢拿黃氏老爺如何,但是拿他這個只剩下了一個門檻的寒門,是很有辦法的。
這頓飯吃的很安靜,食不言寢不語,倒是隔壁包廂不停的傳來各種熱鬧的聲音,沒過多久就響起了絲竹雅樂,還有鶯鶯燕燕的笑聲。
朱翊鈞帶著人離開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個滿是嫵媚的聲音。
“小郎君長得真是眉清目秀,這是來開葷的嗎來姐姐這里,姐姐幫你開開眼界,見識下咱們煙花世界的手段,保證郎君流連忘返。”一個身段十分妖嬈的女子,看著朱翊鈞長得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一時間春心萌動,便開口打趣的說道。
趙夢祐直接把刀拔了三分,朱翊鈞摁住了趙夢祐的手,示意他不用大驚小怪。
“兇什么兇我劉七娘也是這燕興樓的花魁,給你家公子開葷,又不收你家公子的銀錢。”這劉七娘被趙夢祐一瞪,嚇得就是身子一軟。
趙夢祐在隆慶五年在鄖陽任都指揮使,和嗜血凌云翼這個鄖陽巡撫是好友,鄖陽多民亂,趙夢祐也是殺過賊寇和權豪的兇悍之徒。
“家里人管得嚴,謝過仙女美意了。”朱翊鈞笑著回答了一聲,離開了燕興樓,仙女神女,都是對青樓女子的一種稱謂。
朱翊鈞不回答這一聲,馮保回頭就得把這個劉七娘給沉了井。
“七姑娘誒,你在這里,可算是找到你了,那孫大官人都來了好多次了,點名要你伺候,你還是快快去吧,就當是幫幫嬤嬤的忙,好不好祖宗誒”一個濃妝艷抹的老鴇見到了劉七娘立刻就沖了過來。
“那就去吧。”劉七娘也是萬般無奈,這已經推了很多次,再推脫,孫繼皋怕是要不顧禮義斯文,直接發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