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對趙夢祐的辦事能力非常認可,只能說藏在暗處的牛鬼蛇神,的確狠辣。
“謝陛下寬宥。”趙夢祐的壓力也很大,煤市口大火,死傷眾多,影響極為惡劣,為了追索兇手,六百緹騎已經盡出,四處尋找線索,利用各種方式,終于鎖定了兇手,可案犯還是被殺了。
“緹帥如何看待此事”朱翊鈞詢問道。
“必然有人指使周世臣,臣在其家中發現大量銀錠,多數都是倭銀,周世臣的死,一刀斃命,絕對是歹人所為。”趙夢祐十分肯定的說道,周世臣是個失去了爵位承襲的普通人家,而且嗜賭成性,很難接觸到倭銀這種東西,誰給的倭銀,查出來就找到了真兇。
能夠確信是倭銀,是因為北鎮撫司衙門有一手查探銀路的法子,這倭銀多硫磺,有股味兒,而且發黃發黑,這就很容易縮小稽查范圍了。
“繼續追查,只要有動作就會有線索,繼續追查便是。”朱翊鈞笑著說道。
在趙夢祐持續發力的時候,案件又發生了變化,負責督辦周世臣被殺一案的刑部右侍郎翁大立,奏聞,說周世臣的丫鬟荷花和屠戶盧錦通好已久,可能是合謀,殺死了周世臣,為的就是周世臣的家產。
朱翊鈞則不停的拍著手中的奏疏。
趙夢祐在面呈的時候,就已經說了周世臣死的很利索,有人敲門、周世臣開門、一刀入心肺,立即斃命,種種特點都顯示,絕對是惡貫滿盈的大惡之徒所為,屠戶盧錦沒有那個膽量,更沒有那個技術。
殺豬和殺人還是有很大不同的,心理負擔也完全不同。
翁大立的說辭,在道理上也說得通,通好合謀殺人也比較常見,而且侍女和屠戶的確通好。
趙夢祐則完全不認可刑部的破案方向,選擇追緝兇手,很快一個名叫朱國成的案犯就走入了趙夢祐的視線里,在確定了此人已經逃竄之后,立刻派出了緹騎追擊而去。
朱國成,是一個化名,諢號朱老大,本就是案犯,山東響馬出身,手中有幾條人命官司,朝廷追緝數年,朱國成這次入京一共帶了三個手下,趙夢祐先擒獲其中一人,而后順藤摸瓜,就將朱國成抓捕歸案。
在趙夢祐快速辦案的時候,王崇古也根據兒子的建議,在不斷的囤積煤炸,偶爾放一點煤,試探下市場的行情,萬歷四年十二月十七日,王崇古在售賣了十二萬斤煤炸后,立刻察覺到了價格已經漲到了頂點。
“父親這就要收網了嗎不再等等了嗎”王謙看父親滿臉的輕松詢問進展。
王崇古哼著小曲,聽聞兒子聞訊,便笑著說道“是啊,再不收網,陛下就要把咱們給收網了。”
“百姓的煤炸已經消耗殆盡,不能再等了,而且今日放出的煤炸,有一萬多斤,賣給了散客,證明有些人已經吃撐了,完全吃不下了,明日,就是他們放煤的日子,也是朝廷放煤的日子。”
“安心把窯井交給陛下,陛下辦事公道,還能短了他的分紅不成都是親戚,非要鬧得這么難堪。”
王謙搖頭說道“其實這個人啊,大抵是以為這是元輔的新政,故此對抗,沒想到是陛下的意思,還以為可以像之前兩百年一樣,以皇親國戚脫罪,陛下狠起來,怕是連外祖父武清伯李偉都要殺。”
王謙不覺得自己對付張四維有錯,張四維已經威脅到老王家的項上人頭了。
王謙這股狠勁兒,完全是學陛下的。
當初武清伯李偉和張四維做買賣,被張四維拿了把柄,進宮為張四維說情,被陛下射了一箭,箭擦著耳朵邊飛過去的。
李太后沒有訓誡,張居正更沒有上罪己札記,皇帝也當沒事人一樣,還恩賞了李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