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繼光當然希望如此,但是他不喜歡這成為壓死京營的稻草,朝廷興文匽武的風力仍在,坊間對于強軍的疑慮仍在,似乎只要修文德,就可以安定邊方,尤其是在西北俺答封貢后,這種修文德以柔遠人的風力輿論,甚囂塵上。
所以,戚繼光很想為大明京軍請到這份恩榮,但是他同樣也知道,能夠擴軍,陛下已經承受了十足的壓力,得虧打下了大寧衛,找到了桃吐山的白土,京營才完全證明了自己的價值。
戚繼光從來不是個奢求過多的人,現在已經很好了。
擴軍,一個在孝宗朝之后,一個從未提及過的話題,尤其擴的是京營。
朱翊鈞聽聞戚繼光的建議,立刻說道“戚帥的擔憂很好,朕深以為然,馮大伴,內帑要留出京營六個月的餉銀來,防止國帑無法支餉。”
國帑花錢的地方很多,尤其是出現了旱災、蝗災、水災,地震這些事兒,朝廷都要撥發銀兩賑濟,萬一有不湊手的時候,內帑這個應急儲備金,就派上用場了。速贏
六個月是一百三十萬兩白銀,也就是說,自此之后,宮里有一百三十萬兩白銀,是不能擅動,要留給京營支餉使用。
王國光一聽聞陛下如此說,立刻俯首說道“陛下,元輔在聯名廷臣上奏,擴建京營之前,專門找臣詢問過的,國帑有錢。”
陛下還小,潞王要冠禮、要就藩、要婚配,陛下也要大婚,小孩子的零花錢,就自己零花就行了。
去年十二月份,太后嚴旨傳內閣,責問張居正苛責皇帝,張居正惶恐不安。
小皇帝嫌紫袍掉色成為青袍,直接省去了掉色的過程,只穿青袍,青袍色久明艷,朱翊鈞還是蠻喜歡大明的青色,紫袍色太重了,小小年紀就穿著一把年紀的衣服,實在是有些不太搭,結果太后知曉宮中不染紫袍,問是尚節儉所致,大怒詢問內閣為何要薄待皇兒,言辭嚴厲。
朱翊鈞聽聞后,趕忙跑去跟太后說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大明國帑除了15的稅賦是給皇帝分成之外,還有一百二十萬兩金花銀以及各種五五分成的歲入,小皇帝現在絕對不差錢,但是瞄準小孩子的零花錢,王國光這戶部尚書還當不當了太后聽聞怕是又要覺得大臣薄待陛下了。
王國光必須要考慮政治影響。
“確實,陛下,咱大明現在有錢了。”王崇古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胸膛,京營的一切軍需,大明毛呢官廠的利潤除了給京營,還有得剩。
“馮大伴”朱翊鈞看著馮保說道。
“臣遵旨。”馮保沒廢話,直接領旨了。
“內帑國帑互相討飯了這么些年,這日子才過去一年多,萬歷二年國帑還到內帑拆借了一筆,但萬歷三年才還上。”朱翊鈞看著王國光和王崇古笑著說道“這筆錢還在宮中,就是防止國帑無餉可支時,可以應急。”
“去歲,京營軍兵們推著戰車入城,戰車上不是火炮、火銃,不是長短兵、弓弩箭矢,而是煤炭,掛著個小牌子,上面寫著八文一斤,走到哪里,搖搖鈴鐺,坊里的百姓試探性的去買,發現真的能買得到,喜笑顏開。”
朱翊鈞說到這里的時候,他立刻蕩漾出一抹笑意,那一幕,朱翊鈞看的時候在笑,想起來的時候也在笑,陽光燦爛。
這是朱翊鈞發自肺腑的笑容,上報天子,下救黔首,戚繼光這么說,這么做,這么進行軍隊建設,大明的京軍值得。
這就是朱翊鈞這么做的理由。
“先生,朕聽聞,勢要豪右可以從衙門搞到一塊馬牌,這馬牌,即便是沒有官身,也可以住驛站、用驛車、用驛卒,確實可以這樣嗎”朱翊鈞看著張居正問道。
張居正俯首說道“回陛下,確實可以,臣在嘉靖三十三年開始游山玩水,當時臣有官身,可以領馬牌四處周游,但是臣沒有那么做,家中略有薄財,就沒占這個便宜,可陛下所言,確實有這樣做的,而且很多。”
“這馬牌還有什么用呢”朱翊鈞聽到張居正如此回答,面色變得嚴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