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部堂,我家先生說,人過來就是,這些,就留在門外吧。”游七站在門前,不卑不亢的說道。
凌云翼思索了片刻,示意隨扈把蓋著的兩輛車,猛地拉開,車上拉的不是金銀珠寶,不是財貨,而是一些石頭,他笑著說道“不過是四方奇石罷了。”
張居正喜好奇石,也喜歡在石頭上寫字刻字,這個小愛好,不是心腹不得而知,而凌云翼也沒帶值錢的玩意兒,在喜歡的人眼里,這些奇石是無價之寶,在不喜歡,不在意的人眼里,這些奇石,和街邊的石頭,并沒有什么區別。
游七看了兩眼,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俯首說道“還請凌部堂見諒。”
凌云翼端著手,眉頭一皺,臉上的溫和全部消失,變得凌厲了起來,他眉頭緊蹙的問道“先生是遇到了什么難事嗎”
“那倒不是。”游七搖頭說道“凌部堂里面請。”
凌云翼氣勢洶洶的走進了全楚會館,他剛剛回京,不過幾塊奇怪的石頭,以張居正的性格,他喜歡就收了,根本不會在乎旁人的評價。
凌云翼走著走著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他疑惑的問道“全楚會館的門檻都哪里去了”
“陛下來了,先生都讓人拆了。”游七這進了會館之后,才告訴了凌云翼府上另外有客人,這個客人就是大明皇帝朱翊鈞,沒錯,又到了朱翊鈞固定蹭飯的二十三日,大明皇帝又堂而皇之的到全楚會館蹭飯來了。
“原來如此。”凌云翼這才知道了其中的原因。
其實凌云翼想錯了,張居正以前不藏著掖著收禮,是為了表明這個送禮的人,是他庇佑的人,誰敢擅動,要掂量下他張居正的反應,現在朝堂變得清明了許多,張居正不必這樣做了,并不是皇帝在府中,所以不方便。
游七也沒有過多的解釋,凌云翼是一個很有政治天賦的人,在京逗留數日,就明白了其中的根本原因,不必解釋。
“臣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凌云翼入門之后,五拜三叩首行大禮覲見。
“愛卿免禮,免禮。”朱翊鈞笑容滿面的說道“凌部堂一回京,這京城的風都小了幾分,剛才朕還跟先生說到了京中的風力輿論之事,愛卿坐下說話。”
朱翊鈞這是第一次見凌云翼,這個好殺人的臣子,一點都不兇悍,非常沉穩和內斂,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臣愚鈍。”凌云翼并不清楚最近京師的風力,他也不知道陛下究竟說的哪些事兒。
張居正便細細解釋了一番,尤其是這些幺蛾子事兒,和西土城遷徙富戶之間千絲萬縷之間的關聯,大明遷徙富戶充實京畿,是為了防止他們在地方作威作福,那么必然要承擔相應的代價,他們在京師必然興風作浪。
萬士和很能打,并沒有落于下風,而且正在穩定的占領輿論的高地。
萬士和本人的論點,其實非常可靠,稽稅和告緡不應該被定性為聚斂興利,這個定性本身就是問題。
朝廷收稅,天經地義,萬士和與那些搖唇鼓舌之人,打的根本就不是一個賽道。
根據矛盾說的定義,朝廷擁有各種公權,比如說擊退來犯的敵寇、比如調節各個階級的矛盾、比如維系大明海疆安全、比如保證海貿暢通、比如保證相對公平等等,而要履行這些義務,就必然要擁有對應的權利,而稅收作為朝廷最重要的調節工具,是朝廷利用政治權力進行社會財富分配的重要手段。
在矛盾說這個賽道上,賤儒們真的不是萬士和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