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呀,伱記住,這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你爹我斷了大家的財路,大家可不把我看成殺父仇人唉。”王崇古皮笑肉不笑,看似是自嘲,實際上是揶揄這幫前后態度不一樣的晉商們。
“王次輔言重了,言重了日后我等,自然是唯次輔馬首是瞻絕無二話我等自罰三杯”商賈們面面相覷,這得虧都是自己人,都是全晉會館下的商賈,王崇古也就是訓誡兩句,要不是自己人,王崇古那些個手段,是真的殺人不見血。
“那通惠河上跳下去幾十個人,可都是老熟人了,還有那個陳老四,那是跟咱們山西人競爭茶葉生意的豪商,斗了十幾年了,他這猛不丁的跳了通惠河,真的是令人唏噓不已,還是王次輔看得明白,看得清楚。”一個商賈有點兔死狐悲的說道。
精紡毛呢生意導致數十人跳通惠河這事兒可是個大事,船舶票證這也是個大事,經過這兩件大事,所有人對王崇古的些許抱怨和懷疑,完全煙消云散,他們心里只有感恩戴德
跟著王次輔混,有肉吃
“行了,好聽話少說兩句,日后不要那么多埋怨就是了。”
“今天宣布個事,山西子弟,無論貴賤,一律可在全晉會館家學上學,去年全晉會館的結余,都用在了擴張家學上,日后都可以把孩子送來,多讀點書,省的被人恥笑咱們晉商都是群野蠻漢子,不知禮數。”王崇古擺了擺手,才繼續說道“你們吃好喝好,我還有事,酒后鬧事,一律扭送刑部大牢,關幾天就老實了”
晉商們再次俯首,齊聲說道“送王次輔”
這次打架的事兒,還真的不怪晉商,晉商們在排隊,那些個西土城的遮奢戶硬要插隊,還推推搡搡,罵罵咧咧,說晉商都是一群不識禮數的鄉下人,這一來二去,才打起來,所以王崇古也沒過分的責備。
王崇古哼著小曲回到了后院,顯然心情極好,他坐在文星閣內,端著一杯茶,搖頭晃腦的抿了一口。
“父親,心情好得很”王謙滿臉笑容的湊了上來。
“這次這趟差,我自認為辦的不錯,一來,朝廷開海需要大筆大筆的銀子,就跟個無底洞一樣,怎么填都填不滿;二來,晉商們借著這兩件事,終于老實了起來,而且他們的銀子也拿出來,算是為國做事了,日后陛下就是真的要收拾咱們,也得念著這份情不是三來,就是我自己了。”王崇古確實心情不錯。
“父親在這件事還撈到錢了”王謙眉頭一皺,滿是疑惑。
王崇古一巴掌打在了王謙的肩膀上,打的王謙齜牙咧嘴,王崇古才怒氣沖沖的說道“呸天天就想著錢咱們家的錢,你就是花十輩子也花不完你花的再多,也沒老子賺的快,老子至于在辦事的時候,非要往自己懷里摟銀子”
“那點出息”
“父親教訓的是,可父親自己也說了,三來就是自己了,這是何意”王謙揉了揉肩膀,他爹說的對,他家里錢,他就是花十輩子都花不完,作為京師第二闊少,王謙花錢那不是大手大腳,那是花天酒地,可他花的錢,也就是他爹賺錢的一個零頭。
王崇古思索了片刻問道“你知道我這輩子聞過最臭的東西是什么嗎”
“啊”王謙瞪大了眼睛,世間至臭之物在王謙的腦海里轉了個遍,他搖頭問道“是什么”
王崇古將茶杯放下,看著窗外的天空,眼睛微瞇,略顯失神的說道“是那腐爛發臭的少年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