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能不由分說、不用任何理由,就可以把黎牙實送進解刳院里片成數萬片并且用松脂做成本標本的大明皇帝,黎牙實如此惡語相向,可見黎牙實在游記里的評價,多么的客觀而且真實。
黎牙實這段話說人們把罪過歸罪于宦官,意思非常明確,他個人認為,陛下吝嗇而貪婪的秉性是天生的,不是誰的問題。
當然,大明皇帝朱翊鈞看完了黎牙實的游記之后,并沒有對這段做出修改的批示,只是留下一句,朕就是這樣的人。
京堂勇士,京營銳卒,是一群可以媲美、甚至超越經過了無數次傳奇故事加工的帕拉丁,這就是朱翊鈞胡作非為的底氣,西土城那群遮奢戶們恨得牙癢癢,把后槽牙都咬碎了,也不敢讓矛盾進一步升級,因為北大營那群銳卒,真的會把他們蕩平。
而負責保護朱翊鈞的緹騎、紅盔將軍、大漢將軍,一部分來自于世襲的勛衛,另外一大部分來自于從銳卒中遴選出的墩臺遠侯夜不收,海防巡檢水上飛。
布延,土蠻汗的長子,草原宗主大汗的繼承人,站在文華殿前,看著巍峨的樓宇,眼神略微有些呆滯,他有些出神,他在思索著本部到底何去何從。
“宣土蠻汗使者布延覲見。”小黃門吊著嗓子,把布延的思緒拉回,他整理了一下衣物,走進了文華殿內。
“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布延十分恭敬的五拜三叩首,俯首貼耳的見禮,他非常的慎重,不敢讓自己的儀態出現任何分毫的差池,因為這次的覲見關乎著左翼諸部的生死安危。
“免禮。”朱翊鈞笑著說道“布延,你的漢話十分的流利,這樣就不用找通事翻譯了。”
“謝陛下夸贊。”布延再叩首才站起身來。
“朕聽聞,俺答汗對左翼動手了,侵略如火,一日之間,劫掠了近三十個部落,土蠻汗損失慘重。”朱翊鈞打量了下布延,其實布延和漢人長相上,沒有太多的區別,如果左衽換右衽,再把頭發梳理的更加整齊一些,就更像了。
萬士和曾經專門就這個問題討論過,關于塞外的北虜到底是不是華夏苗裔的問題,萬士和引用了史記說匈奴,其先祖夏后氏之苗裔也。
匈奴是北方諸部的起源,既然匈奴也是華夏苗裔,那么理所當然的,在北境的所有繁衍生息的部族,都是華夏苗裔,這是為了宣稱,比如最近和大明溝通極為頻繁的蒙兀兒帝國,他們自稱蒙兀兒人,那么大明作為中原王朝的正朔,就擁有了宣稱。
禮法這塊兒,很多事,是不能按直覺去分辨的,禮法是禮法,實踐是實踐,又有不同。
“那么你在京師久留不去,是要乞求朕賜予你們什么伱知道,朕就是這樣的人,吝嗇而貪婪,沒有足夠的籌碼,朕不會多給一分一毫。”朱翊鈞用近乎于施舍的語氣說這番話,他之所以可以如此理直氣壯,是因為布延所屬的左翼諸部,是戚繼光、是京營的手下敗將。
大明軍打贏了。
戰爭就是這樣,輸的時候,連呼吸都是錯的。
“乞求偉大的陛下,賜予父親王爵。”布延再次俯首說道“草原上的羊毛,日后都可以無償供給大明。”
“嗯,很好。”朱翊鈞對這個籌碼非常滿意,即便是沒有了精紡毛呢生意這個極為暴利的行當,但是精紡毛呢本身就是一種極好的布料,同樣粗紡毛呢也是,但凡是涉及到衣食住行這四個字的貨物,都是值得重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