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賤儒常見的手法,借題發揮
氣人經有講過,對付賤儒,就要用賤儒的辦法。
日暮時分,馮保和小黃門耳語了幾聲,急匆匆的走到了御前,俯首說道“陛下,楊有仁自縊了。”
朱翊鈞停筆,稍微思考了下,繼續批閱奏疏,笑著說道“有趣,壯士斷腕果然是大家大族,楊有仁糊涂,楊家人不糊涂,人死債消,幾句口語之爭,楊有仁都賠上了一條命,這大將軍府何至于發作,若是繼續針對,倒是顯得戚帥小氣了,一石二鳥。”
朱翊鈞批閱完了手中的奏疏,楊家的決斷,超過了朱翊鈞的想象,姚光啟當初和王謙斗的你死我活,雖然姚光啟最后還是敗了,被拋棄了,但姚家絕并沒有一死百了那般不近人情,姚光啟離京的時候,姚家還給了二百兩銀子安家費。甚至父子關系都還在。
“停一下吧。”朱翊鈞做出了決定,沒有繼續追擊,因為這次的沖突,朱翊鈞是頂著戚帥的威風為非作歹,繼續追擊,不利于戚繼光的名聲,雖然戚繼光從不在乎這些虛名。
有些時候,事情發展總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朱翊鈞這里停手了,但,張居正出手了。
巡撫四川右副都御史王廷瞻,一封奏疏入朝,在朝中引起了巨大的討論,王廷瞻彈劾前四川巡撫羅瑤縱容包庇、放縱有司,欺壓百姓,上下相蒙數年不改,蟻貪之鑒,潰千里之堤。
四川巡撫從曾省吾到羅瑤,再到王廷瞻,都是張黨,曾省吾出自湖廣彭澤衛,羅瑤出身湖廣巴陵、王廷瞻出自湖廣黃岡,三人都是楚黨,也都是張居正門下,這次王廷瞻,彈劾前四川巡撫羅瑤,是楚黨的內訌。
而這次的內訌,是張居正在清理門戶。
羅瑤萬歷三年到任四川,萬歷六年二月調南京做南京兵部右侍郎,整整三年的時間里,羅瑤在四川的清丈,紋絲不動,本來張居正以為是地方矛盾復雜,羅瑤能力不行,等到王廷瞻到任,細細調查,才發現完全不是如此。
羅瑤萬歷三年到任四川之后,就和當地的望族、土司世官上下勾結,貪墨鉅萬,三年,羅瑤貪了三十四萬兩白銀。
王廷瞻在奏疏里介紹了一種斂財的手段,就是繳納皇糧正稅的秤上,會放一個戥頭,這樣百姓就要多交糧,每戶要多交一錢八分銀。
羅瑤作為巡撫一個人拿一錢八分;
那地方有司,不敢說多,往少了算,拿一錢五分,按察司、布政司、都司,都要拿;
那三司要拿,各地府衙自然也要拿,各州縣衙門也要拿,六房要拿,壯班捕快也要拿,糧長也要拿,核算到每戶百姓的頭上,就不是一錢八分銀,而是一兩八錢銀了。
這就是層層攤派,早些年張居正也老是提倡節儉,大明條條塊塊的政治格局,完全對上負責,一旦上面開這個口子,最后都是百姓來承擔。
潞王朱翊镠奢靡無度,朝臣們視而不見,因為藩禁就是養豬,而皇帝稍有放縱之舉,朝臣們的奏疏就跟雪花一樣的飄進了文淵閣。
“好大的膽子”朱翊鈞看完了奏疏,猛地站了起來,急走了三圈,看著張居正說道“這羅瑤,如此膽大包天如此強占民脂民膏,刮地三尺,朕豈能輕饒先生莫要求情。”
“緹帥,令兩名緹騎千戶,即刻南下南衙,責令南衙鎮撫司指揮使駱秉良協辦,這個羅瑤,拿來是問。”
張居正在呈送奏疏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陛下會如此這般生氣,他不是來求情的,他要是要包庇羅瑤,王廷瞻就不會去四川了。
他看到王廷瞻的調查結果后,也是如此雷霆大怒,張黨很大、人很多,有的人,走著走著,就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