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李樂奏聞這些事,不僅僅是在南衙,整個大明遍地都是,朱翊鈞恨不得大殺特殺,再制造兩起清丈案和學政案。
馮保思索了片刻俯首說道“陛下,遠還沒有到那種地步,就以李樂奏聞的案子和戥頭案而言,發現一例就嚴懲一例,從重從嚴,以收威嚇之效,這矛盾說得好啊,矛盾生生不息,廣泛存在,在解決矛盾之后,必然會有新的矛盾產生,面對這種新局面,就會有新辦法。”
“臣倒是以為,穩中向好,畢竟各地清丈,遮奢戶占的田畝,還是占據了多數的,不存在廣泛犯罪,偷偷摸摸的撈一點自然是有,但弄到民怨沸騰的地步到不至于,畢竟,腦袋是自己的。”
陛下好殺人的名聲,和吝嗇的名聲是旗鼓相當的,誰不知道大明皇帝大婚頭一天還在監刑真正的血色大婚。
“馮大伴這矛盾說讀的是極好的。”朱翊鈞非常認可馮保的意見。
馮保笑了笑說道“臣也是看著矛盾說橫空出世,就是再愚笨,也是笨鳥先飛,學到了一些。”
“陛下,在臣看來,這件事可以納入考成法之中,如果地方自查解決不了問題,還不肯報到朝廷來,就用前四川巡撫羅瑤案為常例,將其流放,這新政執行是否妥帖和官帽子掛上了鉤,不怕他們陽奉陰違。”
“若是真的能把一省之地打造的鐵桶一樣,滴水不漏,一點消息風聲都露不出來,那還是別當巡撫、巡按了,干脆造反算了。”
馮保說的便是各地巡撫擔責制。
作為地方的一把手,你甚至可以無能,無能只會被罷免,但不能失去信仰,必須要忠君體國,這是最基本的底線,觸碰了這一底線,要被流放甚至斬首。
大明朝廷是允許地方存在問題,甚至允許巡撫存在解決不了的問題,進而求助于陛下,這本就是大明帝制的一部分。
這是一種責任的下放,同時也是監督新政實行權力的下放,更是各地巡撫、巡按存在的意義。
“好辦法。”朱翊鈞寫好了朱批,遞給了馮保說道“送文淵閣先生處,令先生擬章程來看。”
朱翊鈞很清楚馮保在干什么,他就是在給外廷的大員們上眼藥水。
這是宦官的天然職責,不對付文官,當什么宦官文官宦官天然對立,這是綿延了千年的游戲規則,在皇帝面前進諂言是宦官的天職,要不這宦官就討人嫌呢
出個孬點子,就把各地巡撫給坑了,自此之后,巡撫們得把眼睛放的大大的,解決不了問題,也要發現問題。
這個餿主意,朱翊鈞準了,他覺得這個餿主意不錯。
大明巡撫自永樂年間,設立至今一百七十余年,已經成為了事實上的地方一把手,說一句封疆大吏不為過,如此大的權力,無法徹底貫徹政令是能力問題,但絕對能發現問題,不肯上報,那是態度問題,結果就是流放。
“陛下忠順夫人奏請面圣謝恩,已經在離宮外等候了。”馮保俯首說道。
朱翊鈞宣見了三娘子,并且收到了三娘子的抵押物,價值近二十萬銀的船舶票證,三娘子依依不舍的將船舶票證交給了皇帝,這個狠心的男人,就這么直接收了。
朱翊鈞對三娘子仔細交待了一番,并且詢問了一下塞外過冬的細節,在漫天大雪里,最先凍死的是牲畜,所以食物上并不會短缺,燃料不足,以及保暖之物不足,是塞外平民過冬的最大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