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澤明既然認為做得不對,就派他到松江府和申時行申巡撫做搭檔吧。”朱翊鈞對監察御史進行了升遷,派他前往松江府做巡按御史,和申時行搭檔。
朱翊鈞看著張居正笑了起來,先生的目標總是如此的明確且清晰。
在朱翊鈞這個大撲棱蛾子不停擅動翅膀的前提下,大明完成了舊港、呂宋、琉球、長崎四大總督府的海外開拓,也完成了遼東寬甸六堡、大寧衛、全寧衛、應昌、開平衛的陸地開拓,也是基于這種必然。
陳澤明不是個賤儒,他喜歡走訪,腳踏實地的官員,留在京師做個只是清談的清流,實在是太浪費了。
按照大明的價值觀去看,泰西的殖民地,頂多算是朝貢國和藩屬國之間,連羈縻宣慰司都算不上,羈縻就是套在各個地方的繩索,是暴力最直觀地體現。
陳澤明的走訪,不是糊弄皇帝、糊弄朝廷、糊弄自己,而是深入了朝陽門外民舍,對交通阡陌、土地歸屬、商業規模,乃至鹽、油、豆、酒等各類雜貨走訪,甚至包括了朝陽門外有多少家煤行、有多少抬柴夫、有多少娼妓等等,他將社會各個階層的生活展現在自己的奏疏里,好的壞的都寫在了奏疏里。
可以理解朝廷的瞻前顧后,因為東南的倭患持續了二十多年,都是因為滿足不了商人們巨大的胃口,商人裹挾亡命之徒,再加上倭寇,才釀成了大禍。
“黎牙實的游記刊登在大明的雜報上,頗受歡迎,過年前,他寫了篇游記,討論了大明經濟羈縻的落后。”萬士和將幾份雜報分發了出去,大明明公們看完,臉色都不好看。
大明現在的海外開拓、經濟羈縻的手段,就像是大姑娘上花轎,扭扭捏捏,想要利用商賈們去海外搶回真金白銀,又怕商賈們不受控制,紙鳶斷了線,放紙鳶的失去了紙鳶,紙鳶不知道會掉到何處。
張居正繼續說道“陛下,矛盾相繼,大明總是在矛盾激烈碰撞中,浮浮沉沉起起落落,此時的開拓是正確的,日后的收縮未必就是錯的,無論是何等的英雄,都無法決定死后之事,為了防止我們巨大的投入最后打了水漂,臣倒是覺得,不如現在用足了力氣開拓,收縮的時候,攤子太大,又能收縮到哪里呢”
怕怕怕怕到最后一事無成。
朱翊鈞對明公們的擔心,也很理解。
“黎牙實這篇雜報刊登后,引發了很多雜報的跟進,許多筆正也在討論這個事,覺得現在朝廷在開海事上,顯得有些畏首畏尾。”萬士和之所以專門提到了這份雜報,是提醒大明皇帝,要注意民間這種論調的出現,大明民間已經對大明保守的開海政策,產生了不滿情緒,嫌朝廷邁的步子太小了。
“要讓他們開海,他們打算怎么做”朱翊鈞好奇的問道“筆正們都是怎么說的”
“全面開放五桅過洋船商舶的圖紙和技術、完全放開禁物、商舶市舶司從每條船抽分改為自報關抽檢、完全放開船引不必報備可下海、撤銷對倭國商貿的禁止等等。”萬士和的聲音越來越小,更過分的他還沒說,說出來,他怕皇帝親自去砍人。
他們要的是買得吳船載吳女,都門日日醉醺醪。
大明的禁止買賣漢人,這是嚴格約束的規定,也是大明執行最為徹底的政令,不得將漢人作為奴隸買賣。
萬士和不敢說出來,他說出來,陛下這廷議也不開了,直接拿著戚家刀去砍人了,陛下又不是沒這么干過,手刃陳友仁之事,至今被百姓們津津樂道。
朱翊鈞立刻聽明白了萬士和在說什么,其實就是完全自由貿易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