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國帑越來越難糊弄了。
“請陛下為船賜名。”汪道昆俯首帖耳的說道。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第一條高速帆船,就叫游龍號吧。”朱翊鈞思索了片刻,給了一個名字,而且是很正經的起了個名字,不像是旱鴨子那樣隨意,這可是開海大事,不是腳踏鐵軌車那種玩具。
這條船必將名垂青史,既然要有名字,那就嚴肅些為宜。
“這個名字好啊陛下真的是文江學海,正所謂水國迢迢幾萬里,天涯浩浩無窮已。封舟一去淼何之泛海過洋如平地游龍這個名字,好”萬士和聽聞之后,立刻送上了四句馬屁,為了夸這個名字好,當場作了首詩。
得皇帝賜名,這船可以看做是皇帝賜名封舟,大洋上的海外番夷之國路途遙遠到以幾萬里去計算,就像是天涯海角一樣極為遙遠,得到了陛下賜名的封舟下海后,會有何等的表現泛海過洋如履平地。
這是對大明開海事的祝福和期盼。
大明廷臣們一臉嫌棄的看著萬士和,恥與為伍,陛下賜個名字都能拍出各種樣式的馬屁來,當真是諂媚之臣也,但不得不說,萬士和從來沒有拍到過馬腿上,這便是禮部尚書天大的能耐了。
朱翊鈞擺了擺手,示意萬士和收斂點,他詢問了一下汪道昆這樣的模型還有沒有,如果只有一個,那朱翊鈞就自己收藏了,不給朱翊镠了,如果有多余的,給朱翊镠一個也未嘗不可。
汪道昆是很有恭順之心的,模型帶了兩個,朱翊鈞賜給了朱翊镠一個,算是全了朝臣們吵吵鬧鬧的親親之誼。
郭朝賓在二月份會離開,這是之前就敲定的事兒,工部諸事要交接給汪道昆,廷議得以繼續展開,廷議的內容非常的多,大明皇帝、廷臣,決定了帝國的走向,就像是一個船隊,一個好的船長,能夠帶領船隊度過危險,獲得豐厚的利潤。
讓朱翊鈞格外意外的是,大明在琉球至墨西哥方向迷航的十三條船,有七條船順利的回航了,抵達了松江府,雖然船上沒有多少貨物,但是這七條船闖到了一片惡海之上,捕捉了大量的螃蟹,這種螃蟹體型巨大,足足有十個成人手掌大小,三對超長的步足和一對螯足,身體為紫紅色,肉質極為鮮美。
朱翊鈞收到的只有凍蟹,他嘗了一口,沒有多吃,因為凍蟹是死物,作為皇帝只能吃新鮮的食材,這也是禮法的一部分,為了食物安全,他將剩余的六只分別賜給了張居正、王崇古和譚綸,連萬士和都撈到了一只。
在過完了年,朱翊鈞帶著王皇后出門踏青了,說是踏青,是朱翊鈞到了密云墾荒,朱翊鈞帶著寶岐司諸官,親事農桑。
墾荒是一件很累的事兒,朱翊鈞要墾荒的地塊沒有土著,也沒有密林,還不算辛苦,如果有密林有土著,那墾荒的難度還要無限拔高。
朱翊鈞要面對的第一個敵人是枯草,去年秋天已經焚了荒野,隨著春暖花開,氣溫上升,田間地頭的冰雪消融,土地變得干燥,在荒草還沒有發芽的時候,開始刨草根,一頭尖銳一頭闊的鎬就是墾荒的工具。
荒地的草根極其發達,常年的荒蕪導致荒地非常瓷實,每揮舞一下鎬頭,都要用力,而用力的代價就是敲到石頭上,荒地之中,不僅僅有草根,還有石頭,鎬翻一遍松土之后,再用釘耙把荒地里的石頭、草根歸攏到地頭,鋪在路上和溝渠田壟之間,而后用鋤將草根弄斷,再次下鎬,重復三遍,這便是深耕。
如此之后,田里沒了石頭和草根,還有草籽,這玩意兒需要三天一小鋤,五天一大鋤,精耕細作,就是如此的辛苦。
朱翊鈞國事繁忙,他親事農桑,是最最簡單的第一步開荒,累死累活一整天,也就墾了不到一分地的樣子,作為大明皇帝朱翊鈞能到田間地頭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還上衣下褲穿著短褐,在田里辛苦翻石頭除草根,耙田壟,這已經稱得上是親事農桑了。
的確還是象征意義大于實際意義,但朱翊鈞真的知道窮民苦力的辛苦。
但這些只是種地的一小部分而已,一塊地從荒地到常田,至少要三到五年的時間,而且一旦拋荒,就需要再次墾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