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線的時候犯點沖動的錯誤,也是武將的生存之道,非要不識抬舉功高震主,那就是沒有恭順之心。
六月二十三日,在衛軍駐守的情況下,大明的騎營李如松為先鋒,向著河套進軍,攻滅板升,活捉俺答汗,不是大明的目的,復套才是。
俺答汗、董狐貍、不彥臺吉、察罕淖爾、大喇嘛索南嘉措等一眾案犯被押解入京,關到了北鎮撫司大牢之中。
“戚帥威武。”朱翊鈞對著馮保說道“下旨內閣,朕要在午門,宣講戚帥捷音現在立刻擺駕大司馬府上,朕要告訴大司馬這個好消息。”
大明的大司馬還是譚綸,即便是他已經開始犯糊涂,但他心心念念的復套,終于走出了一大步,正如譚綸對新任兵部尚書曾省吾說的那樣,無論如何,先打回來,剩下的事兒,以后再談,現在治理不了,只能軍事羈縻,也比日后拿不回來要強。
隆慶議和的最大問題,就是議和之后,河套地區實際上屬于了北虜。
朱翊鈞的車駕很快就到了譚綸的府邸,譚綸這段時間,病情沒有加重,但卻越來越不愛說話,連自己的長子詢問,也是能不開口就不開口,性格也從喜樂無常,變成了完全封閉,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清醒的時間并不多,朱翊鈞也是等了大半個時辰,才等到了譚綸醒過來。
“拜見陛下。”譚綸想要見禮,他覺得自己一絲不茍的五拜三叩首的見禮了,但其實身體根本沒動,譚綸總覺得面前的陛下很陌生,在他的印象里,陛下還是那個十歲的胖孩子。
“大司馬,戚帥攻克了板升,活捉了俺答汗,向著河套挺近,北虜敗了,徹底的敗了。”朱翊鈞抓著譚綸的手,說話的速度很慢,每一個字都咬的很清楚,怕譚綸聽不明白。
“好好好。”譚綸連連點頭說道“打得好,打得好,陛下,是不是該給戚帥封個武勛戚帥于國朝有大功。”
“朕會給他封爵的,大司馬安心。”朱翊鈞沒有糾正譚綸的認知錯誤了,譚綸已經記不得皇帝給戚繼光封了遷安伯、遷安侯,這次更是打算在午門宣讀捷音后,給戚繼光封公。
譚綸覺得不公平,戚繼光那么多的戰功,都撈不到一個爵位,甚至連流爵都沒有,這太不公平了,譚綸也是仗著自己快死了,才敢這么膽大妄為的要求。
時空交錯的割裂感。
譚綸變糊涂后,朱翊鈞總是能感受到這種割裂感,大明的變化極大,所以這交談,反而有點驢唇不對馬嘴的感覺。
“陛下啊,江陵公他要求嚴苛,也是為了大明好,做事過急了一些,陛下貴為大明天子,理應為大明大計所考慮,略作忍耐。”譚綸抓著陛下強健的大手,眉頭緊蹙的說道“先生要求嚴苛,是國勢垂危,陛下體量一二先生的難處。”
“大司馬的交待,朕記下了,記下了。”朱翊鈞拍了拍譚綸的手,湊近了下,確信的說道。
譚綸在擔心張居正沒有好下場,張居正得罪了太多的人,他能依靠的只有眼下這個有些陌生的皇帝了。
朱翊鈞簡單的說了說李如松在武川大捷,說完還準備再說板升城的情況,譚綸已經又糊涂了起來,朱翊鈞只好作罷。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朱翊鈞離開譚綸府上的時候,也只能這么勸了自己一句。
“下旨給兵部禮部,責令湯克寬兒子恢復世襲指揮同知。”朱翊鈞在回到了通和宮御書房的時候,立刻下旨,恢復湯克寬兒子的世襲官職,即便是不領兵,拿一份俸祿也是該得的,湯克寬是為大明死于邊野,這是朱翊鈞從一開始的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