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免禮。”朱翊鈞完全不知道張居正的內心如此的波濤洶涌,張居正這種老怪物,早就不是喜形于色的少年了,反倒是朱翊鈞露出了一個陽光燦爛的笑容,像個孩子,一如當初,不過從大男孩,變成了大丈夫。
朱翊鈞繞著張居正轉了一圈,轉頭對著張宏說道“好好好,吩咐下去,今天在全楚會館用膳。”
張居正生病后一直有股暮氣,雖然他不說,但朱翊鈞能感覺到,現在暮氣盡數褪去,又變成了帥老頭,甚至有了幾分朝氣,不得不說,老天爺給了張居正天大的才華,也給了他樣貌,年輕時候的他,定然風流倜儻。
又能為大明繼續賣命了,朱翊鈞又可以繼續自己的不務正業了。
明成祖朱棣其實也挺不務正業的,永樂六年后,朱棣不是在北伐就是在準備北伐。
“陛下,王次輔到了。”一個小黃門俯首稟報。
“宣。”
朱翊鈞很喜歡全楚會館的格局,他的西苑就是仿全楚會館營造的,前院文昌閣辦公,后院是生活起居的家,他十歲的時候,就跑到全楚會館轉了個遍,那次是緹帥朱希忠離世,請戚繼光回京營主持,朱翊鈞拿著帶著血的遺書,找到張居正,逼張居正徹底放戚帥自由。
彼時戚帥是隸屬于張居正的門下,一句門下走狗,道盡了戚繼光對大明、對中原、對中國的炙熱而純凈的愛,寧愿給人門下走狗,也要海波平,也要北虜不得進犯。
“拜見陛下,陛下圣躬安。”王崇古來恭賀張居正痊愈,也不是空著手來的,他帶了副字畫,而且還帶了王謙過來。
王崇古在張居正生病這段時間,是不方便到這里來,萬一張居正真的在看病時出了問題,王崇古的探望就是被攻訐的把柄。
“免禮。”朱翊鈞在文昌閣見到了王崇古,離吃飯的時間還很早,大家都在書房說話。
除了王崇古,其他人是沒有資格現在前來恭喜的,只有明日他們才能過來拜見恭賀。
帝國皇帝、首輔、次輔這個時候齊聚一堂,是為了劃分利益,戚繼光剛剛拿下了板升,向著河套挺進,關于河套的利益分配,就是接下來朝中黨爭的重頭戲。
爭歸爭,但黨爭不應該變成黨錮,斗而不破,在矛盾中相繼發展,是當下大明朝堂的局勢。
張居正剛剛痊愈,就開始繼續為帝國操持了。
“元輔看病的這段時間,咱們京師可謂是風平浪靜,連那茶館,都是交頭接耳,不敢大聲說話,今日來全楚會館,街上又開始熱鬧了。”王崇古開始扯閑篇,進入會談的主題之前,需要寒暄。
王崇古羨慕,羨慕張居正身上那比天還高的圣眷,文張武戚是陛下的金口玉言。
陛下這么說,也這么做,張居正看病這段時間,皇帝陛下把京營剩下的兩萬軍兵調入了城內,陛下習武的陪練們,全都安置到了重要的地方,尤其是全楚會館的保護工作,真正的固若金湯。
陛下選擇這個時間給張居正看病,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戚繼光的捷音傳入京師,當俺答汗等一眾俘虜入京,戚繼光的威名直觀的體現在了京堂所有人面前的時候,張居正開始做手術,陛下就是用戚繼光的赫赫威名,壓制朝堂之中那些野心家們蠢蠢欲動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