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這么判斷,不是沒有根據的,他太了解陛下了看看知行合一的踐履之實,看看矛盾說,看看公私論,看看生產圖說,看看階級論的前兩卷,這些都是陛下主導之下做成的,陛下絕望之下,一定會補足后兩卷,一定會這么做
一定會
仁,講的是無等差之人,相互親愛,可是從未做到過。
圣旨的內容重點還是勸農桑。
這份雜報里主張,將一切官廠煤鋼、毛呢、織造、造船、桐園、馳道、種植園等等,立刻撲賣給民間,因為這些官廠的存在嚴重破壞了貿易的公平,仗著規模優勢強行平抑市場價格,造成了民坊投資血本無歸、民坊不愿意投入、市場的交易公平被破壞等等。
由上到下,由下到上,萬物齊一,無貴無賤的思想,是中原的脊梁之一,也是文化內涵之一。
“安置這些奴仆的糧食,南衙遮奢戶共同承擔,不肯認捐,就讓奴仆去他家里討要身契”
大明有的是這樣的讀書人。
所以李樂對申時行有些怨氣,他和張居正一樣覺得,申時行廢除賤奴籍的動作太快導致了奴變。
這的的確確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勢要豪右制造出的絕對自由的主張,讓矛盾激化到了如此地步。
洞庭湖畔的法分貴賤,非善法;我行法,當等貴賤,均貧富;
“一幫什么事都干不成,只知道添亂的蠢貨”
朱翊鈞還以為林輔成為了推廣自己的松江學派,所以才刻意夸大了江南奴變的規模和范圍,讀書人不是最喜歡這樣嗎販賣焦慮之后,才能兜售自己的學說,然后打入思想鋼印。
奴仆們對官廠不了解,他們不知道孩子還能上學,不知道還有合理的勞動報酬可以領取,不知道可以自由擇業,不愿意在官廠,也可以入民坊。
比如道家老子說圣人常無心,以百姓心為心;莊子說,以道觀之,何貴何賤萬物齊一,孰短孰長
墨家講人無幼長貴賤,皆天之臣也、官無常貴,而民無終賤、能則舉之,無能則下之;
法家則講官不私親,法不遺愛。上下無事,唯法所在;
商鞅作為法家的代表,更加強調律法平等,在變法中明確提出了壹刑,所謂壹刑者,刑無等級,自卿相將軍以至大夫、庶人,有不從王令、犯國禁、亂上制者,罪死不赦,逐漸演化為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將土地荒廢納入考成,各級有司,土地荒廢超過五年,明年再無耕種,則廢除地籍歸公,荒廢三年則由有司溝通地籍贖買,荒廢一年則加賦,這是大明第一次在清丈后,對田畝進行比較精細的管理。
勢要豪右、鄉賢縉紳們自然爆發了極大的不滿,而這種不滿直觀體現在了完全自由學說的興盛,本來在林輔成聯合黎牙實揭露了真實的泰西,再加上凌云翼一頓老拳之后,完全自由學說陷入了沉寂之中。
張居正自己提出了還田,又馬上自己否定,是因為力量不足,屬于朝廷的力量只有京營,而九邊負責戍邊,主要是防守,并沒有征伐的能力,而且發動還田戰爭,是否能夠調遣,也是一個未知數。
雜報上的觀點,包含了之前引發凌云翼打人的逆天言論,廢除賤奴籍的三個不自由,尤其是奴仆失去了選擇成為奴仆生活的自由。
申時行有個外號,叫端水大師,是和稀泥的另外一種說法。
儒家推崇的仁政,更是無等差之人,相互親愛為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