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德縣的私市的規模,已經不弱于當初浙江雙嶼私市的規模,來往船只,有紅毛番、大食人、倭人,以及大明大量的二桅船,大明的亡命之徒。
“我這一生殺了十七個倭寇,生吃了他們的心,夠本了。”
殺戮和希望,如此矛盾的意義,就是支撐著陳天德活下去的理由。
石茂華整本奏疏延續了他謹慎和少找麻煩的風格,將他的謀劃娓娓道來,不求吹求過急造成朝廷過重的負擔。
瞭山之所以要姚光啟,是因為姚光啟更像個海寇,臉上那道疤,長期海上生活,曬的黝黑,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斯文闊少了,而且姚光啟本身是個生意人,能說會道,探聽情報,非常合適。
想進步,而且肯去邊方,就值得朱翊鈞如此慈眉善目,耳提面命。
“力有未逮,操船逃命。”陳璘顯得有些頹然,當了總兵,就不能輕涉險地了,當初他也是單船至首里府探聞情況,出生入死的浪里白條。
姚光啟一臉懵的被帶到了瞭山面前,而后二桅小船載滿了貨物,趁著夜色向著寧德方向而去,第二天還未破曉之時,姚光啟才知道了這次的目的。
“這兩條船,剛剛血洗了一個漁村,船艙里除了貨物,還有四個女人,兩個孩子。”陳天德走到了姚光啟身邊,示意他可以動了。
大明都餉館百值抽六,并且有軍、政、宦三方監察,如此低的關稅,還有走私之事發生,朱翊鈞確實非常的憤怒,但也格外的冷靜,仔細偵查后,一擊必殺,絕不姑息,決不輕饒,無論查到誰,都要一查到底,哪怕是王崇古,也要將其斬殺。
整個私市,在三天的時間內,進出了超過一千條船只,可見其規模之龐大。
他習慣了海上生活,把自己綁在船上睡的正香,就被叫醒了,滿肚子的怨氣。
二桅船舶緩緩的靠在了芙蓉島上,島上有一眼圓泉,淡水,島上有密林環繞,圓泉水順流而下,在島的西側,有一個天然的小港口,叫圓泉灣,可以靠岸,而前往私市的船,就停留在圓泉灣內。
朱翊鈞思索再三,才在密疏上寫道繁霜盡是心頭血,灑向千峰秋葉丹,我朝壯士平倭三十春秋,終平海波,今日波瀾再起,除惡必盡朕許天子之諾,浙撫朱紈、李天寵,大司馬張經之事,絕不再現,此書可傳閱,亦可為書證。
朱翊鈞寫完了內容后,花押朱中興后,再取萬歷之寶蓋在了密疏之上,才將其完全封存,放在了密匣之中封好。
陳璘將密疏點燃,扔進了火盆,靜靜的看著燃燒干凈后,倒了點水攪合了一下,事情的發展會超出所有人的預料,即便是有億萬分之一的可能,他陳璘可以倒下,但陛下絕對不可以,陛下的信譽不能受損。
無名之輩長河為咽,青山為證,豈曰無聲河山即名。
“該死該死該死”姚光啟見到了被帶下船的女人和孩子,他們和很多漁民一樣,穿著簡陋,上衣下褲,被帶下船的時候,臉上寫滿了驚懼和惶恐,孩子躲在女人的懷里,而那四個女人都是遍體鱗傷。
河套為腹心,西域為羽翼藩籬,石茂華的戰略得到了大多數朝臣們的認可,但是現在朝廷沒有錢,大部分的意見是,升級陜西行都司為一級布政司行政區,但軍屯衛所暫不外移,等到朝廷財用盈余之后,再做打算。
“哦對了,我還有個義子,逃亡的時候,一個快餓死的婦孺將孩子交給了我,我帶著孩子逃啊逃,又遇到了倭寇,我拼死殺了那兩個倭寇,卻沒能護住孩子,當時廣東總兵張元勛招募客兵,我就參加了,就一直跟著現在的水師總兵陳璘了。”
萬一查著查著涉及到了帝師元輔張居正,陛下就必須要做出抉擇,倒張意味著新政需要推倒重來,殺了他陳璘,就百事大吉了;或者萬一涉及到了李太后的父親武清伯李偉一家,太后親眷,陛下就只能為難。
姚光啟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猛地瞪大了眼睛,多少想抽自己一巴掌,這真的是不該問的亂問這年頭沿海的百姓,誰家里不是跟倭寇血海深仇
自己真的是多嘴
“那你沒有再娶嗎”姚光啟有些奇怪,瞭山的俸祿可不低,討個媳婦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