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當初俺答汗入寇鬧得亂子,京畿人心動蕩,在隆慶二年,整個北直隸九府二州,所有丁口不過七十二萬之數,真正的地廣人稀,從燕山到黃河,偌大的華北平原,只有七十二萬人生活。
那時候,遷徙的人很
多很多,都是向南方逃難,一部分的地契散佚,這部分土地都成了官田。
保定府大約有七千頃這樣的田畝,也就是七十萬畝的官田。
王篤行從遼東回到了完州的時候,是以功成名就的身份回去的,在腰山營建了大宅,成為了當之無愧的勢要豪右,而讓人無法理解的是,即便是不做買賣的王篤行,依舊保持著優渥的生活,而且家產在不斷的擴大。
林輔成到達完州后,開始了解這個王氏,可是當地所有人都對王篤行的發家史忌諱莫深,連談論都不談論,而林輔成在仁和得罪夏氏,也是扒了夏氏家里海寇的經歷,才被針對,林輔成那是一點記性又不長,到了完州地界,又要扒王氏的發家史,非要弄個究竟。
還真給林輔成給搞明白了,王篤行以十五文飛錢每畝的價格,從保定萬州衙門租了四千頃的田,轉手以每年四錢銀每畝租賃出去,四錢銀大約有八百文,這一份租約長達三十年,三十年,兩代人了。
“保定地方是真的想升轉啊,林輔成人生地不熟,他怎么知道這個租賃的價格,還知道三十年這個詳情的完州地面,沒一個人愿意談及此事,他林輔成又是怎么知道的”
“這都是前任留下來的宿弊,之前的完州知州安嘉善,現在在浙江金華做知府,安嘉善是山西忻州人,和晉黨的嫡系范應期同期,朝中可是有王次輔為倚仗,保定地方不敢擅動。”
張居正分析著這份逍遙逸聞,別人就看個樂子,張居正看的是局勢,他可太明白官場這點套路了,保定地方官員,都十分有默契的把一些常人難以知曉的東西,告訴了林輔成。
林輔成就像是闖進了狼群里的羊一樣,很多過去地方不方便點的雷,都交給林輔成去蹚,炸了也是炸死林輔成如果沒炸,林輔成就只賺點名聲,可保定地方的官員,全都能升轉。
林輔成走到哪里都被人利用,不是托庇于大將軍府黃公子,恐怕早就被人給套麻袋了。
張居正當然知道,大將軍府沒有黃公子,只有一個大明皇帝冒名行走罷了,被人利用是好事,總比毫無價值要強得多。
王篤行從上一任知州安嘉善處,搞到了四十萬畝三十年的租期,成本幾乎忽略不計,而每年可以獲得至少十六萬銀的收入,這對保定地方而言,就真的太難受了。
張居正細讀了林輔成的逍遙逸聞,發現的確是這樣,這四十萬畝田,可不都在完州,而是在保定三州十二縣的各個地方,在完州,只有不到兩萬畝的田被這樣租賃了,分為多處租賃,減少風險。
這十六萬銀,都落到了王篤行的手里嗎
顯然不是,大頭絕對不是王篤行能吃的下的,大部分都給了晉黨,這里面有安嘉善、劉自化、韓楫,有范應期,一個非常典型的窩案,晉黨上上下下都在偷吃。
在談完了完州之事后,林輔成綜論了大明官田的流逝的種種,這樣的事兒,不僅僅發生在完州,發生在保定,而是發生在大明的大江南北。
“范應期怎么回事”張居正眉頭擰成了疙瘩,這里面居然還有范應期
張居正對范應期的觀感還是極好的,但這幾年,范應期似乎在向深淵滑落,這貪腐貪到了王崇古都看不下去,無法容忍的地步。
“范應期生病了。”游七簡單的說了說自己打聽到的情況,范應期的牙痛,時好時壞。
“嘖嘖,有趣。”張居正合上了逍遙逸聞,這一期的逍遙逸聞,從頭到尾透露著一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