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輔成的光德書坊是托庇于陛下,也托庇于王謙,陛下日理萬機,自然沒空理會光德書坊的經營,大部分時候都是王謙在負責,王謙作為晉黨的兒子,非但不捂窟窿,反而讓這篇游記,堂而皇之的出現,甚
至還要賣的到處都是。
晉黨想干什么毫無疑問,晉黨在清汰,在內部新陳代謝。
要知道,當初隆慶二年天下百官大計,高拱為首輔,未曾罷免清汰任何一個山西籍貫的官員,甚至是托庇于山西籍官員的陜西、河南等地的官員,也都沒有清汰,也正是那一次的大計,讓晉黨徹底成為了朝中最大的一股力量。
而現在,王崇古帶著的晉黨,主動內部新陳代謝,而且沒有任何外因的情況下,刀刃向內。
上一次王崇古對內清黨,是因為大明在討伐板升,收復河套,那是頂天的大事,王崇古怕引火燒身,刀刃向內還可以理解,現在,這次晉黨的內部清汰,處處透漏著不尋常。
“王崇古真的對晉黨不在乎了,所以才如此的狠厲。”張居正的手指在桌上敲動了幾下,將逍遙逸聞批注了一些,皇帝喜歡看民報、格物報、逍遙逸聞這件事,從來不瞞著太傅帝師,張居正是怕皇帝看不明白其中的貓膩,所以親自批注了下。
林輔成可以當工具,但陛下絕對不能成為工具。
張居正覺得范應期有古怪,算不上骨鯁正臣,也是循吏,這怎么好端端的就成了這個樣子那個收銀子不辦事的范應期去哪里了
王崇古連范應期都不在乎了,他正在拋棄晉黨,成為工黨。
要知道大明官廠團造,尤其是沿海地區的官廠團造,皆仰賴船引置換的田畝作為供給,官廠工匠的待遇好,需要這些田畝產出的糧食供養,船引置換了三百萬畝田,這三百萬畝就是工黨的命根子。
所以,寧肯斬殺范應期,王崇古不會允許,官田被人這樣以忽略不計的成本租賃,轉手租賃給別人。
張居正的判斷沒有一點錯,王崇古的冷酷比大明的寒冬都要冷厲幾分。
逍遙逸聞連拍了好幾期的馬屁,所有人都知道游龍號的設計真的很巧妙,裝的很多,跑的很快,從天津衛跑到爪哇,只需要兩個月的時間,這可是萬里之外,無人不振奮,但逍遙逸聞筆鋒一轉,再次寫起了游記,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
尤其是都察院的反應格外的激烈,海瑞已經開始組織人手,前往了保定,專門查清此事。
范應期惶恐不安,他著急忙慌的跑到了全晉會館,希望晉黨庇佑一二,王崇古將其拒之門外整整三次,第四次的時候,王崇古從全晉會館走了出來,而不是讓范應期進去。
這很無情,當初高啟愚搞出了應天鄉試的事兒來,張居正都讓高啟愚進門了。
“王次輔救我”范應期一見王崇古,沒有任何猶豫的就趕忙求救。
“我害得你,你讓我救你京師人人都知道,我兒子給林輔成站臺,都說我王家父子是陛下的狗,林輔成是王謙的狗,你不知道嗎”王崇古話挑明了說,十分的冰冷,比寒冬臘月的冰還要冷。
范應期也罵過,罵王崇古是陛下的狗。
范應期呆滯了片刻說道“王次輔明察啊,我真沒拿多少錢。”
王崇古深深的嘆了口氣“是拿多拿少的問題嗎你和王家屏都是葛公的門生,若非這段情分在,我今天不會出來見你,你和王家屏主持會試,收了銀子不辦事,大明京堂都知道,沒人說你們什么,看看王家屏現在在干什么,你又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