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每一次的變法,都是因為社會的激烈矛盾造成的,而新法的成功標志,就是緩和了矛盾,矛盾被緩和,產生維新的原因消失不見了。
人們會忘記為何而出發,對那么激烈的手段,感覺到不可思議,進而提出批評。
一如人們總是批評商鞅秦制的嚴苛、批評漢武帝的窮兵黷武、批評王安石多此一舉不切實際、批評朱元璋的殘暴,批評朱棣獨占海貿厚利的貪婪。
歷史就是個圈兜兜轉轉,螺旋上升,循環向前。
王家屏不是在危言聳聽,一個最簡單的例子,張居正對節儉的嚴格要求。
大明國朝如此的富有,為何要求皇帝節儉甚至弄的陛下過于節儉了,是不是張居正苛責導致這樣的疑問,這樣的聲音已經出現。
朱翊鈞記得,記得皇陵五十萬銀還欠了十一萬銀的窘迫、記得大明軍不足餉、記得大明百官連俸祿都領不到、記得大明戶部只能做三個月的度支,現在戶部的摳摳索索,完全就是窮怕了。
“你說的很對,新政最大的敵人,就是新政的成功。”朱翊鈞搖頭說道“也不知道該是慶幸,還是悲哀。”
“應該慶幸。”王家屏十分確定的說道“新政能夠成功,說明度過了一場波及整個天下的危機,對于所有人而言,都是值得慶幸的一件事。”
朱翊鈞正要開口說話,但張宏手里拿著一本雜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似乎發生了什么事兒。
“有話就說,何必吞吞吐吐”朱翊鈞眉頭一皺,張宏絕對不是一個不知道輕重的人,既然有話要說,自然是十分重要的事兒,甚至需要打斷奏對也要奏聞皇帝。
“那個林輔成又寫了一卷游記。”張宏將手中的雜報遞上。
“他寫就寫唄,還非要這個時候”朱翊鈞拿過了雜報看了個開頭一句話都沒說完,就停下了,認真看起了逍遙逸聞,這篇雜報上的內容,就是林輔成一直想寫沒寫的那一卷,官逼民反。
只不過林輔成沒有那么的直白,留足了空白,但只要是讀書人,都能品出其內涵來。
“朕就知道,他已經動心起念,怎么可能憋的住呢”朱翊鈞笑著搖了搖頭,把雜報遞給了王家屏說道“的確,新政最大的敵人是新政的成功,但總有人不厭其煩的跳出來,告訴所有人,當時為什么出發。”
林輔成這個家伙,不被人喜歡,他總是在戳破鮮花錦簇,將遮羞布一把撕開,將血淋淋的現實告訴所有人。
“啊這,臣倒是多慮了,這閆氏干的這些事兒,的確是豬狗不如,一如當初的孔府讓人給狗送殯。”王家屏看完了雜報,反倒是有些釋然了,他擔心人們忘記,其實是杞人憂天,大明的肉食者們總是用自己的下限告訴所有人萬歷維新的理由。
保定府祁州閆氏把一戶人家給活埋了,埋的地方是堆糞坑,也就是說這一戶老少全都堆肥了,動手的是佃戶,如果不肯干壞事,就會被退租,佃戶們沒得選。
事發之后,祁州州衙抓了個替罪羔羊草草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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