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看著工部尚書汪道昆問道“朕記得前些日子,工部奏聞要修一條馳道,從天津衛過濱州到密州市舶司,這件事怎么沒下文了”
“陛下,沒錢,要1000里地,就是進980萬銀。”王國光立刻回答了這個問題。
沒錢真的一點都沒有了陛下,不要想著大興土木了
朱翊鈞笑著說道“朕有錢,工期三年到五年,一年也就兩三百萬銀子,這次保定府可是有230個圩主,已經抄了三家,抄完這剩下的227家,咱們不就有錢了嗎”
“這次的津密馳道就由保定府的圩主們贊助了。”
王國光立刻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問道“抄家歸的是內帑,這銀子不用還的嗎”
國帑還借了內帑700萬銀,這是負債的一部分,王國光現在日思夜想的事,就是把該還的帳都還了,無債才一身輕。
這要是這筆銀子,天津到密州的馳道營建花費不用還的話,那700萬銀也可以不用還了
“抄家的銀子真的進過內帑嗎徐階抄了嚴嵩的家,那些個銀子可都是進了大臣們的口袋,內帑一厘銀都沒收到。”
朱翊鈞看著王國光不滿的說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事兒,欠朕的錢,當然要還朕登基以來,可額外用過國帑一厘銀倒是國帑借了朕700萬銀那不是700,是700萬”
“那不修了,雖然沒利息,但是還不起了,向民間借了1000萬銀,這是有利息的,問陛下借了700萬倒是沒利息,可是這卯吃寅糧,寅時吃什么借新還舊左腳踩右腳”王國光立刻擺手,一副就是廷杖打死他,他也不肯負債了。
債務太龐大了,大明國歲入2500萬銀,這已經是嘉靖、隆慶年間的五倍了,但仍然是入不敷出,這個戶部尚書當的膽戰心驚。
“流動流動,大司徒怎么就不明白流動的重要性呢”朱翊鈞分毫不讓的說道“銀幣只有流動起來才是貨幣,它堆積在那里,甚至連肥都堆不了只有流動起來的貨幣,才是貨幣銀幣不流動,大明就是死水一潭”
“那還是要還錢啊。”王國光一臉不樂意的說道“負債就是負債,欠的多了,還不起了,朝廷就和那些個農戶一樣破產了。”
朱翊鈞倒是無所謂的說道“破產就破產唄,破產內閣全體致仕,朕再組一個內閣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過去的債,就一筆勾銷了。”
“啊”王國光滿臉的不敢置信,這是一個皇帝該說的話嗎朝廷的威嚴何在居然直接致仕賴賬
還能這么玩的嗎
“那個徐璠送來的游記里,寫的尼德蘭南北議會,就是這么做的,他們那兒議會借錢打仗,打完仗就解散”朱翊鈞理直氣壯的說道。
“番夷小國的無恥行徑,我天朝上國怎么能向番夷學習如此無賴的做法”王國光當然不肯答應,他是要青史留名的,欠了一屁股債,致仕了事青史論斷的時候,他就是頭號的聚斂佞臣。
廷臣們每個人的表情都一模一樣,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什么都沒聽到的模樣,他們都是裝糊涂的高手,大明第一摳和第二摳為了銀子又又又吵起來了,為了銀子,王國光都敢跟皇帝拍桌子。
廷臣也習慣了,吵吧,吵吧,在財稅和分配這塊,王國光就沒贏過,吵半天,最后還是得聽陛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