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令的制定都和這個集體沒有絲毫的關系,那朝廷是站在什么立場來對他們征稅呢?這才是真正的自由。”李贄完整表述了自己的觀點,他對自由的理解。
尼德蘭地區的獨立斗爭,就是無代表、不納稅,就是沒有利益代言人,不參與政令制定,我尼德蘭地區為何要給你西班牙地區交稅呢?沉重的稅賦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尼德蘭人上到貴族下到奴隸,都只能下海當海盜為生,極盡所能的壓迫來到了無處不在的反抗。
最終形成了尼德蘭地區的獨立,北同盟南聯盟共同組建議會,共議國是。
朱翊鈞好奇李贄是不是從泰西尼德蘭人斗爭中吸取了經驗,但仔細想想,大約不是,因為在這塊上,中原的造反經驗,也是極其豐富的。
李贄的觀點,其實更進一步就是:權力只會對權力的來源,比如大明官僚的完全對上負責制度,就是如此,大明官員的權力完全來自于皇帝的任命,李開芳的弟弟李開藻就是因為鼓噪邀名,被皇帝劃去了進士錄上的名字。
臺下的名儒們、過來看熱鬧的儒學士們已經有點麻了,剛才就不該回來,就該直接離開的!
看看這個李贄說的這些話!太大逆不道了!
“即便是那些喊著民為邦本,本固邦寧的士大夫們,他們口中的民,他們對民的定義,不是當牛做馬的窮民苦力,而是鄉賢縉紳及以上,雖然窮民苦力才是多數。”
這都是蓄勢。
全天下的朝官得罪王崇古,很有可能會上《清流名儒風流韻事》的,唯獨王崇古被張居正欺負了,只能嘴硬一句,不跟你一般計較。
收回成命,對于一個皇帝而言,比殺了他還難受。
“可不能胡說!”李贄直接就急了,他立刻說道:“我可沒有指斥乘輿的想法,你找死別帶上大家啊!”
朱翊鈞立刻開口說道:“那么民選的標準呢?”
李贄沉默了下來,說不過根本說不過。
朱翊鈞有的時候也知道自己的一些政令不太合適,寧愿它成為沉睡條款,也不愿意收回成命,比如他曾經下旨土地荒廢納入考成,一旦荒廢四分之一,那就是下下評,但最終實踐的結果就是,不合適,或者說時機不對,這個條款陷入了沉睡之中,不在考成的范圍之內。
“好了,今天就談到這里了,咱先回了,你們繼續吧。”
對付狂夫朱翊鈞經驗豐富,比他厲害就行了,當然現在朱載堉在格物一道一騎絕塵,朱翊鈞也只能仰望那座高山了。
“不知。”李贄也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他連有這件事都不知道,更遑論原因了。
不蓄勢當然也能當皇帝,比如隆慶皇帝就直接神隱,自己躲在宮里逍遙快活去了,但隆慶皇帝能夠逍遙快活,是因為高拱、張居正等人,都是當年裕王府的人。
朱翊鈞這十多年來,跟朝臣們口誅筆伐,來來往往的辯論了那么多的問題,其思辨能力,連張居正都要說一句:陛下,看看帝鑒圖說,就是轉移話題。
剛才編排皇帝謎面的時候,怎么沒見你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