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就是做個夢,夢醒了也能實現。”朱翊鈞看著李贄說了一段他在萬歷元年,就體會到的切身體驗。
朱翊鈞就跟張居正提了一嘴云南冉姓女子,現在冉妃已經進了后宮。
這就是權力最直觀的表現,幾乎等同于無所不能。
李贄有功名在身,但凡是他想,愿意把田畝詭寄在他名下的人數不勝數;李贄官至姚安知府,知府已經是一方大員了,是大多數老百姓一輩子都見不到的大人物,但凡是他想,愿意把手中的權力變現,他就會獲得一輩子都花不完的白銀;
但是李贄都沒有做。
大明朝的官員里,真正能做到清廉的,又有幾個呢?
李贄沉思了片刻,才頗為肯定的搖頭說道:“陛下,臣不敢茍同,那不過是權力的奴隸罷了,人與世間萬物之差異,就在于人有靈性,物欲和情欲,是人之本性,這是人無法擺脫的,人如果無法克己,徹底臣服于自己的欲望,就和自己的靈性背道而馳。”
“人活著,不僅僅是活著,是清楚的意識到自己是作為一個人在活著,完全臣服于本性,那就失去了靈性,把自己下降到了低于人的動物之列,這和畜生就沒有什么區別了。”
“權力對人的異化。”朱翊鈞立刻坐直了身子,看著李贄十分感興趣的問道:“除了權力對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異化之外,你還有什么其他關于異化的表述嗎?”
朱翊鈞立刻就聽懂了李贄在思考什么問題,他在思考人的異化,確切的說是權力對人的異化,更加暴力一些表述為:人在擁有權力,甚至擁有支配他人生死的權力之后,逐漸迷失在本性的畜化,從一個有理性的人,變成一個完全臣服于物欲、情欲本性的畜生。
“金錢對人的異化。”李贄眉頭緊皺的搖頭說道:“陛下,臣還在思考,并不完整,還是不再陛
李贄可是對黃公子的能言善辯印象深刻,或者說是心有余悸,一套不成熟的理論,就不拋出來讓陛下笑話了。
還是繼續去完善自己的理論,再端到陛在令人恥笑。
李贄現在有兩個課題可以做,一個是無代表不納稅,一個就是人的異化,他如果可以系統性的完整表述,那萬歷維新的歷史進程中,必然有他的一席之地。
無代表不納稅,朱翊鈞期望李贄能把皇帝和天下萬民完全綁縛在一起,把皇帝變成窮民苦力的代表,一如洪武年間的太祖高皇帝。
而對于人的異化,朱翊鈞希望李贄能夠給力一些,將其完全描述完整。
作為后來者,朱翊鈞其實可以親自表述,但他如果去親自表述,就不知道這些是否是大明真的需要了,而且很多在后世習以為常的東西,在大明并不適用,需要大明化,比如這些論述自然而然出現,就證明已經擁有了這些理論誕生的地基。
而不是朱翊鈞突然提出來,制造一個空中樓閣。
“你完成你這個異化論,朕給你五品五經博士的官身。”朱翊鈞看著李贄十分確信的說道:“你確實不適合當官,當官首先要有一顆爭名奪利的心,你連催征都不肯催,怎么可能一步步升轉呢?”
李贄不適合當官,朱翊鈞這輩子見得最多的就是官了,各種各樣數不勝數,當官首先就要有強烈的企圖心,李贄沒有,他也想要升轉,卻又下不了狠心,不把自己變成衣冠禽獸,很難進步。
“謝陛下隆恩。”李贄甩了甩袖子,再次行了大禮謝恩,他是個官場上的失敗者,陛下還肯給他官身,就是保證他不會被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