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官僚專制公開挑戰的旗手,自由派魁首林輔成和李贄,聯名發表了權力對人的異化,系統性的闡述了這種異化的過程,這是自由派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對著官僚專制公開挑戰,而且內容極為詳實。
林輔成夾雜了一些官逼民反的因素,讓整篇文章充滿了沖擊力。
還是以游記為開頭,說的是清苑縣一班頭,就是衙役的差役頭目,姓李名賁,李賁這個班頭平日里素來名聲不錯,差役在民間很少有好名聲可言,畢竟衙役走過路過抓一把,吃你的是給你臉,更遑論付錢了,李賁的親哥是世襲千戶,而李賁做了班頭之后,將衙役們好一頓收拾,最終不再擾民。
當然衙役們也是吃香的喝辣的,原因就是李賁仗著自己親哥的威風,帶著衙役們四處剿匪,打不過就讓哥哥來壓陣,繳匪之后,送到保定府巡檢司領賞,日子雖然不能說瀟灑快活,但人人都有條活路。
李賁娶了個美嬌娘,李賁整日里外出剿匪,這美嬌娘耐不住就跟人勾搭在了一起,起初大家都不提,李賁也從沒往那方面想,結果這美嬌娘,是又騙錢來又騙人,把李賁給掏了個空,跟著那賊漢子跑了。
本來跑也就跑了,可這對兒狗東西,跑到了清苑縣勢要豪右家里托庇。
李賁自然不樂意,就告了官,縣太爺不想管,因為班頭是自己的下屬能管得著,而人家勢要豪右指不定手眼通天,而且還是府里數得上的稅賦大戶,縣太爺不管,李賁只能生生咽下這口惡氣。
李賁不去找這狗男女的麻煩,這狗男女反倒是找上門來,上門討要當初的嫁妝來了,李賁想報官,但他發現報官也是報到自己的這里,心一橫,結果了這對狗男女,一刀一個,狗男女一起來的家丁奴仆,連看都不敢看一眼。
按照《大明律·刑律·人命》:凡要妄與人奸通,而本夫于奸所,親獲奸夫、奸婦,登時殺死者,勿論。
李賁本身就是軍戶,按制應該本衛的鎮撫司管轄,地方無權審判,但是之前裝糊涂的縣太爺和師爺立刻行動了起來,勒令衙役抓拿李賁,這衙役們過去都是李賁的人,要抓自己的頂頭上司,而且還是因為這等爛事,就立刻分成了兩派,一派要抓,一派要保。
這衙役們鬧起來,就是縣太爺縣衙看到的局面,這個李賁,平日里實在是太不聽話了,讓他辦點差事,尤其是一些見不得人的差事,就推三阻四,縣太爺要的就是這個鬧起來的局面。
這推搡之間,一個衙役被李賁一把推倒在地,好巧不巧,撞到了石頭上,一命嗚呼。
這個人命官司,可不是之前的狗男女,死就死了,大明律都登時殺死者,勿論,這可是衙役,如此死了,場面立刻失控。
李賁走投無路,只好落草為寇,帶著十幾個衙役,占山為王聚嘯山林。
故事到這里沒有結束,李賁帶著幾個人偷偷潛入了縣衙里,把縣太爺的人頭摘下,掛在了縣衙的大門前,揚長而去,到了這一步,就不得不平定了,而平定李賁山寨的正是李賁的親哥,兄弟二人見面,相擁而泣,最終李賁在眾目睽睽之下,拔刀自刎。
在林輔成講完了故事之后,就輪到了李贄,李贄開始從縣太爺開始分析,權力對人的異化。
僅僅是因為李賁不太聽話,縣太爺就心生不滿,這是不仁、不恕,是起了嗔心;在李賁第一次報官的時候,縣太爺作為青天大老爺不僅不主持正義,反而覺得手下人好欺負,這是不義、是不忠,這是癡心,是非不分善惡不論,只憑好惡做事,這是蠢;
正是縣太爺的這種刻意放縱,才有了狗男女登門羞辱,這就是不智,明知道矛盾極深,還要上門去,狗男女不掂量掂量自己帶的仆從是不是李賁的對手,這是不智,而縣太爺在聽聞了消息后,第一時間做的事不是通知衛所鎮撫司緝拿,而是越俎代庖,由衙役緝拿,這就是手太長了,是不信,更是起了慢心,傲慢之心,以為自己很聰明,看不起別人。
不仁不義不智不信無禮,還有就是不孝不悌,最終導致兄弟相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