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壯派的庶弁將,如同一顆松樹一樣筆挺的站在那里,雄壯彪悍氣息撲面而來,而這些少壯派,就是大明的底氣。
朱翊鈞沒有朱棣的困局,講武學堂系統性培養的庶弁將,有不少都會在不斷的征戰中,成為軍隊的中流砥柱。
“陛下,臣有罪。”戚繼光面色復雜的說道:“李如松闖禍了,臣沒教好他。”
“李如松闖什么禍了?”朱翊鈞面色凝重的說道:“走進去說。”
朱翊鈞同樣是少壯派的一份子,那一身寬松的常服之下,是一身的腱子肉,他的確沒有軍事天賦,但努力讓自己成為了一名合格的大明銳卒,這是他對天下軍兵的承諾,他會持續不斷的振武,即便是隔一天操閱一次,但休息日朱翊鈞也會出現在北大營。
“李如松怎么了?”朱翊鈞換了武弁服后,看著戚繼光眉頭緊蹙的問道。
“塘報在這里。”戚繼光將塘報遞給了陛下。
戚繼光和張居正可以面呈奏疏,就是不用假手于人,讓馮保代為傳遞,大明外臣就這兩個人有此殊榮。
“朕還以為出了什么大事呢,不就是搗毀了一個圩寨嗎?朕派他去就是干這個事兒的。”朱翊鈞看完了塘報,松了口氣,他還以為出了什么事兒,原來是平叛。
平叛是闖禍嗎?
戚繼光搖頭說道:“其實可以不用如此暴戾的平定,還是可以勸降的,他直接把那圩寨給夷為平地了,這保定府的圩主們,倒是嚇的真的不敢反抗了。”
“唉。”
“朕要他們的命,他們不肯讓朕要了他們的命,這可能勸降嗎?”朱翊鈞無奈的說道:“戚帥的刀刃從不向內,這是朝臣們以前敢欺負戚帥的原因。”
戚繼光總是如此,不愿意和自己人斗,不愿意把力量浪費在內訌之上。問題是,戚繼光把別人當自己人,別人拿他當自己人看待了嗎?
完全沒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戚繼光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矛盾激化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是保守的認為可以勸降,違抗王命,等同謀反,平叛只需要一個位置。
戚繼光仍然十分堅持的說道:“李如松做的有些過分了,九斤的火炮他出動了三十門,直接把圩寨給轟塌了。”
真正的物理意義上的夷為平地,圩寨的圩墻用火炮拆除了,圩主不肯拆圩墻,李如松很大方的幫了他拆了。
“不然呢?他帶的那些火藥不打出去,就受潮不能用了。”朱翊鈞還是不覺得李如松的做法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陛下,暴力是決計不能失控的,否則就是天下傾覆之禍。”大將軍戚繼光仍然堅持自己的主張。
在不得已的時候,當然要使用武力,但保定府拆除圩墻之事,大明朝廷已經占據了絕對的上風,完全不必用如此激烈的手段。
恃武者滅,恃文者亡。
單純的依靠武夫,就是五代十國,黑道政治之下生靈涂炭,完全依靠文士,就是南北兩宋,堂堂中原皇帝,還要對外邦番夷俯首稱臣,就這還說什么文興造極于趙宋之世,若對番夷奴酋俯首稱臣、丟土失地、喪邦滅國是文極的話,那這文極不要也罷。
李如松的蠻橫平叛,很容易把皇帝塑造成獨夫民賊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