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地下挖煤是有異曲同工的相似之處,地下挖煤會出現地下水泄露,導致的塌方,而宋仁東搞出了一個發明創造。
一個個硬木或鋼鐵構造出三十六個上下兩層的工作單元,而后每個工作單元里有一名工匠挖煤,而工作面上,有木板覆蓋,防止工作面坍塌,取下木板鑿進,蓋上木板防止坍塌,這對應的是船蛆的鋸齒狀硬殼。
采挖煤炭之后,就是對應粘液部分的固定,采用石塊、木骨、鐵骨等在關鍵部分,澆灌石灰水泥硬化,防止塌方的發生。
整體框架前進,也是液壓千斤頂,前面所有工作面掘進之后,三十六個工匠開始下車用液壓千斤頂將整體撐起來,往前一推,就完成了前進。
朱翊鈞終于瞧明白了,宋仁東,搗鼓出來的是手掘盾構法!
就是和后世盾構機一樣的原理的東西,盾構機是電氣化時代的工業怪獸,但盾構法是一種地下作業的思路,既保證了效率,又保證安全的法子。
“陛下,不僅僅是挖煤,居庸關有長達四里的隧道,我們在修馳道的過程中,不可避免的遇到修隧道的情況,那么就需要這種棚式暗挖之法。”王崇古給這個方法取得名字叫棚式暗挖法。
王崇古面色復雜的說道:“陛下,臣從來不認為自己是老頑固,不會認為棚式暗挖法的出現,是離經叛道的,是挑釁,是該被付之一炬的,他在兒女情長上的蠢笨,是接觸的少,畢竟才十七歲,但的確值得為他請功,他代表了一種…新生的力量。”
“讀過書的工匠能夠做到何種地步,臣實在是無法去想象,臣,太老了。”
人們對于新出現的發明創造,總是分為了三種,出生之前已經存在的發明,是理所應當,沒有什么特別;在三十歲之前,那些看起來不可思議、有創造性的事物值得投身其中,并且為之奮斗;三十五歲之后出現的新事物,都是讓世界崩塌的怪物。
王崇古老了,但他不是那種老頑固,反而積極看待著這些發明被應用,自己無法做出創造發明,但也不能成為這種發明的阻力,他王崇古是工黨黨魁,不是賤儒。
宋仁東是新生代的代表,或者說是讀過書的工匠中最典型的代表,工匠學堂側重工學,也就是算學、基本的機械原理,杠桿、斜面、滑輪、螺旋,現在又加入了液壓等等,對四書五經不側重,也是無奈,主要也是找不到四書五經的好先生。
“陛下,當初工匠學堂里光著腳四處跑的孩子,長大了。”王崇古頗為唏噓的說道:“他們如同初升之朝陽。”
西山煤局、官廠團造法從無到有,現在到了這些孩子長大,發光發熱的時候了,他們迸發出的那種光芒,十分的耀眼,當然也有點涉世不深的愚蠢。
這不是什么大問題,成長的路上,跌跌撞撞,狠狠的摔幾個跟頭,就慢慢理解了。
“陛下,公是公,私是私。”張居正對王崇古的樂子,還是很了解的。
民告官,而且還是王崇古親自養出的白眼狼,反咬他一口,這么大的樂子,張居正怎么能不看呢?可是讀過書的這些個工匠們,給生產帶來的改變,引起了張居正的注意。
“搞得朕公私不分,賞罰不明一樣!”朱翊鈞略顯無奈的說道:“行吧,王次輔既然給他請功了,那就準了吧,不過他搗鼓的這個法子,的確是大有可為。”
很多發明創造是為了解決現實問題,大明現在地下作業,挖煤和挖隧道遇到了一些困難,遇到了山繞不過去,也不好翻山越嶺,隧道就是唯一的解法。
而宋仁東這批讀過書的匠人們,其想法總是要比老匠人們多一點。
“朕昨日就奇怪,王次輔居然放了他一馬,原來是有如此大用之人。”朱翊鈞還以為王崇古脾氣變好了。
王崇古的眥睚必報和張居正一模一樣,甚至手段更臟一些。
賤儒彈劾王崇古,王崇古就給人下套騙言官到午門伏闕,大明皇帝殺到午門外的時候,都被海瑞給勸走了,《清流名儒風流韻事》的材料,都是王崇古兒子王謙提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