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會嫌棄自己的地盤大,就連狗都不會,狗四處撒尿劃拉地盤,別的狗闖進來,都會狂吠不止。”朱翊鈞吐了口濁氣說道:“還是有點遠,無法實土郡縣,所以,只能如此了。”
要是能實土郡縣,曾省吾早就吹鑼打鼓,大聲鼓噪外喀爾喀七部內附之事了,還是實力不允許。
“陛下,臣有個擔心,國朝內帑外庫,一年發軍餉1100余萬兩,臣委實擔心這筆錢,會用不到正地方上,更加明確的說,富國強兵已經第十二年,軍兵將帥的地位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提升,那么反貪,也該提上日程了。”張居正簡明扼要的提出了自己的新主張。
“反貪的目的是為了節省開支。”張居正說起了正事。
錢花出去了,卻沒有花到正地方上去,尤其是軍餉一年就超過了千萬兩,這么龐大的支出,必然會滋生出腐敗了,之前,張居正一心強兵,提升戎事在國朝的地位,現在必須要面對這個問題了。
朱翊鈞立刻變得嚴肅了起來,坐直了身子說道:“先生所言,也是朕憂心之事。”
萬歷四十六年到天啟七年,萬歷、泰昌、天啟皇帝,先后發內帑2645萬余兩白銀,用于平定遼東建奴造反,努爾哈赤在萬歷末年,是大明的龍虎將軍,而他所在的建州衛也是自永樂設立,世代為大明藩籬,這是造反。
所以現在努爾哈赤在解刳院里成為了標本,罪名也很明確,窺視內廷。
近三千萬兩白銀砸下去,建奴的聲勢越來越大,平定越來越難,反倒是大明節節敗退,頗有一種大明內外聯手爆皇帝金幣的錯覺。
這的確是錯覺,因為外庫用在平遼的銀子,只多不少。
這些銀子,有多少真正花在了軍隊之上?少之又少,因為崇禎元年盤賬,發現欠餉超過了二百七十萬銀,這里面屬陜甘寧三邊欠餉嚴重。
王國光給的辦法是,地方給軍兵實物,朝廷給地方白銀,這個運轉體系,也是祖宗成法,開中法的一種化用,好不好用難說,但能用。
大明發下去的白銀,肯定有被貪墨的地方,唯一能保證沒有貪墨發生的就是京營,朱翊鈞每天都出現在京營之中,發賞金和軍餉,都是皇帝親自盯著,任何‘軍餉回收計劃’都會被皇帝所知曉,無孔不入的緹騎們,也在京營中四處活動。
但邊軍,就完全沒有這個條件了。
“自庚戌虜變,俺答汗入寇北古口劫掠,大明和北虜打了二十五年之久,最后和解,前些日子,臣專門讓國帑對這二十五年的舊賬進行了總結。”張居正說起了他為何要反腐的原因,因為對賬出發。
“先生,說好的不翻舊賬了,既往不咎。”朱翊鈞手指敲了敲桌子。
這要是翻舊賬,大明講武學堂的祭酒馬芳,都要坐罪,大明反貪也就是海瑞回朝,萬歷四年才開始大規模反貪,之前壓根就沒有反貪的制度。
貪墨五十兩銀子就剝皮揎草,已經是實質性的沉睡條款了。
“是為了教訓,不是為了清算誰。”張居正趕緊說明了自己翻舊賬的原因。
“自嘉靖二十九年虜變,這二十五年,內帑、外庫共計發銀五千萬銀安邊,一年二百萬銀,但萬歷元年,仍然欠餉一百余萬銀。”張居正說起了具體的內容,他面色凝重的說道:“這些錢哪去了?不知道,也沒法知道了。”
“就是問王崇古、馬芳,他們其實也不清楚,銀子去哪兒了。”
朱翊鈞搖頭說道:“那就沒必要問了。”
“臣問過了。”張居正笑著說道:“前日,臣專門去了趟全晉會館,王崇古和馬芳都在,臣就拿著賬目,跟他們對了對,這一對賬,發現了不少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