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陛下上衣下褲,短褐的打扮,讓所有儒生由衷的產生了一個疑惑,難不成陛下真的會種地?而不是基于政治需要打造的人設?難不成陛下真的要帶著他們這些儒生,一起種地?
朱翊鈞看了一圈寶岐殿上的儒生,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些儒生和他一個打扮,上衣下褲的短褐。
“學生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儒生們在震驚之后,趕忙行大禮面圣。
朱翊鈞看著所有人手虛伸了出去說道:“免禮。”
“你們考了三次沒考中進士,原因可能有很多,但朕要告訴你們的是,你們面前有五萬畝田,在下一次恩科之前,這五萬畝田,一年能打七萬石的糧食,就會獲得再考一次的機會。”
五萬畝田,七萬石糧食,其實不算多,一畝地1.4石糧食,北衙一年兩熟,而且還有水肥不用養地、牲畜和機械,每一百一十個人都有兩頭牛、五頭騾子農具若干,這條件,已經極好極好了。
看起來很好完成,但五百五十人耕種五萬畝地,仍然是一個巨大的挑戰,因為超過五十人的行動,都要有一個組織,大明行軍,超過五十人安營扎寨都要修廁所,因為已經無法隨地解決了。
“朕提醒你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朕考察的只有你們這個集體,寶岐司的農官們,只教你們如何種地,不負責斷案刑名。”朱翊鈞講清楚了規則,這和禮部當初的設計完全不同。
禮部本來打算每一百一十人分為一里,以里之間展開競爭,最后以收獲糧食數為準,只有收獲糧食最多的里,才有再次參加會試的資格。
朱翊鈞否決了禮部的設計,而是換成了另外一種設計,整體考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辦法,培養的是團結、合作、組織度、互相幫扶。
皇家格物院來了兩個五經博士,這是一個很好的社會實踐,五經博士不光是研究科學,還有社科,這是一個很好的觀察案例,關于生產。
朱翊鈞的講話,極為精煉和簡短,他開始了今年的親事農桑,潞王朱翊镠、帶著皇長子朱常治也跟著皇帝的身后,他們主要是玩耍,種地也是不好好種,朱常治終于不再撒尿和泥,長了一歲的朱常治,現在開始四處抓蛐蛐了。
“百無一用是書生啊。”朱翊鈞擦了擦額頭的汗,看著遠處春耕的景象,由衷的說道。
根據緹騎和寶岐司農官的奏聞,這幫讀書人,眼高手低,意見一大堆,一個比一個主意大,農官們教的內容,那是一點都不往心里記,若非農書是皇帝親自編纂的,恐怕看都懶得看一眼,總覺得讀書這么難的事兒都能考中舉人,種地那還不是簡簡單單?
“缺少敬畏,總覺得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陛下,土地會教他們如何保持謙遜,摔的跟頭多了,自然而然就懂了,就跟訓狗一樣。”馮保在一旁進讒言,又是說了一堆讀書人的壞話。
不聽農官的話,就會摔跟頭,摔得跟頭多了,自然而然就聽話了。
馮保的話雖然難聽,但是道理的確是這個道理,很快就有人操作農具不當受傷、因為姿勢不對沒干一會兒就累得干不動、因為偷懶沒有深耕干了半天全白干等等各種幺蛾子事兒發生。
撐犁也是個技術活兒,種地也有它自己的道理,不是想當然。
朱翊鈞干完了自己的活兒,看了大半天讀書人的笑話后,心滿意足的離開了,這些讀書人白天耕種,晚上還要溫習功課,其實很辛苦,但還有一次魚躍龍門的機會,無論受了多大的委屈,都會堅持下去。
回到了通和宮后,朱翊鈞詢問了下周良寅的表現。
周良寅,在朱翊鈞的印象里,還是賤儒一個,三次回京述職,都沒有得到皇帝的召見,馮保簡單的匯報了下周良寅的表現。